第214章 叮嘱
傅老夫人心头大震，她万万没想到孙女会这么死心塌地的信任贺景梧，其实自己刚才已经差点被蒋行文说动，打算为了傅家名声止损，及时主动断了这门亲，冒险亲自到宫门前诉冤诉情，但孙女一席话，又让她转回了心思。
世上难得痴情人，自己是该狠下心来为她重新安排一门满意的亲事，还是放纵一次，陪着她走到最后结局？
蒋行文怆然若痴，“三妹妹，我做的一切，你都不明白吗？你为什么那么傻？”
傅沉烟低下头。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自从蒋家提亲，起起落落、坎坎坷坷几个月，和自己议亲的男子换了一个又一个，自己也一次比一次更深陷流言沼泽，在一片人声鼎沸、诋毁谗言中，他依然没有放弃希望。
世上有个人这般呵护你，任你饱经沧桑，依旧爱若珍宝，当是一生之幸。
傅沉烟也曾无数次想，如果自己没有遇上贺景梧，便是嫁给蒋行文，此生也无憾。
可有什么办法呢，他出现了，即使不被所有人看好，自己仍是舍不得转身，舍不得再无瓜葛。
“对不起。”
傅沉烟一直认为自己欠蒋行文这句话，可终于说出，并不就此轻松，除非对方真的放手，重新开始生活，否则，感情这笔债就很难算清。
情之一字，原本就是永远不能平衡的交易，当对方给予，绝非你不接受就可以心安理得。
傅沉烟始终敬重蒋行文，也不愿言语伤害他，只能背过身去，求助的望向傅老夫人。
“行文，你回去吧，眼见着就是年底了，离春闱越来越近，凡事都要往后放放，好男儿当以前程为先。”
傅老夫人终于开口了，很明显，她最后仍是决定溺爱孙女一次。
“祖母……”蒋行文哑声轻唤，万般不甘。
傅老夫人微微一笑，亲自上前扶住他双臂，目光慈祥、专注，柔声道，“孩子，你的心意祖母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和嘉正一样，都是祖母的好孙儿，将来啊，不管你是否承认我这个祖母，祖母都认你这个孙子，你是蒋家的，也是我傅家的，你的学业、你的终生大事，祖母都放在心上。”
蒋行文垂首，掩藏住一脸惨白，咬住嘴唇，泣不成声，傅老夫人的话温情脉脉，灌注心田，非骨肉至亲不能说，他感动，却不是自己想要的。
……
蒋行文离开后，傅沉烟挨在老夫人身边，祖孙俩默默无声。
傅老夫人也没再问她关于亲事和贺景梧的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肩，时不时无声的叹口气。
“老夫人，老夫人。”陆妈妈悄步进来，看到祖孙俩相倚相依的亲昵场面，不忍打扰，迟疑片刻，才道，“老夫人，采荷来了，说二姑娘不见了。”
“不见了？”
两人都讶然。
傅老夫人问，“让她进来说话。”
陆妈妈一招手，那个新买的采荷惶恐不安的进门，远远的就跪倒，“老夫人，大概一个时辰前，二姑娘说要吃大厨房做的松子糕，让奴婢去取，等奴婢取回来，却找不到二姑娘，春明园里都找遍了，也不见人。”
“四姑娘呢？”
采荷道，“四姑娘在屋里绣花，说是今儿一天都没见着二姑娘。”
“你们夫人知道吗？”
“奴婢不敢隐瞒，也说了，夫人也急得直跳。”
“你和采菱、采萍去园子里各处找找，不必喊叫。”
傅沉烟突然开口，“祖母，我刚才过来的路上见着二姐姐了，看着像是刚从春明园出来，与我说了几句话，便各走各路，我倒没注意她往哪里去了。”
傅老夫人也没追问当时详情，自己的孙女都是什么秉性，她清楚得很，傅沉薇遇上傅沉烟，除了言语中伤，估计是没什么姐妹情深的话，不问也罢。
“采荷，你去吧，记住，只用眼睛找，别喊叫，别问人。”
采荷忙应了声，跌跌撞撞，爬着出去了。
等采荷走后，傅老夫人问，“你在哪里见着沉薇？”
“就在通往祖母这边有条七曲石板小径上，小径中部又延出一条鹅卵石小路，连接春明园，当时二姐姐正走过那鹅卵石和石板小径的岔道口，迎面向我的方向走来。”
傅老夫人面色顿时大变，站起身来。
“沉烟，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傅沉烟猜想祖母大约是要亲自去寻找傅沉薇，但既然她不肯明言，自然有隐瞒自己的理由，也就不多问，乖巧的告辞。
等傅沉烟出了门，傅老夫人立即叫上陆妈妈，疾步匆匆往外走。
“老夫人先宽心，兴许，二姑娘是嫌府里闷，出去玩会，禁足久了，难免烦躁。”陆妈妈扶着老夫人，低声安慰。
“不会，她没带丫鬟没坐车，出去能去哪里？这个孽障，非要……非要……”傅老夫人气得直喘气，浑身战栗，吓得陆妈妈连连拍抚。
新竹突然跑过来，“老夫人，南庄的孙管事来了，跟您汇报今年收成。”
傅老夫人刚走到大门口，还没过门槛呢，只好长长一叹，“去请进来吧，孙管事来一趟不容易，不能让他久等。”又叮嘱陆妈妈，“你快过去，快过去，千万别出事啊——”说到最后，已是哽咽。
陆妈妈见老夫人又急又急，哆哆嗦嗦的连站也站不稳，哪里敢走开，坚持把她扶回大厅落座，又端来水，直到稍稍冷静，才匆匆跑出去。
这会儿，新竹领着孙管事刚好进来。
再说傅沉烟从居安堂出来，困惑的往回走，又把傅老夫人的神色在脑海中过一遍，骤然一惊。
七曲石板小径弯弯绕绕，一般大家都嫌费时费力不肯走，十分冷清，傅沉烟也是近来因为亲事被人指点不胜其烦，才刻意选的这条道。
小径一端通往居安堂，另一端却是通往和风苑，虽然途中有四条岔道，分别连接春明园、春华园、大厨房和出府的甬道，但是傅沉薇从春明园出来，半路遇上自己，针锋相对了几句，从未提过要去春华园；她当时妆容艳丽，腰间连个放银的荷包都没有，孤身一人不会出府，唯一可能就是去和风苑了。
怪不得老夫人要自己先走开。
这位二姐姐还真是胆大包天，目无礼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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