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教训
傅沉烟愣了下，起身就走，心知这是要私下询问自己，却也不惧。
“梅巧，你随我同去，这个事还牵涉到你，说不准还要问你两句。”
傅沉烟慢慢想透了，就不如以往惊惶，一则自己与贺景梧婚事已经定下，这婚事也是他从冯泽宁手里抢过去的，再有关于冯泽宁的流言，他也不会轻信；二则，傅家对冯泽宁有亏欠之意，加上人家又成了驸马，各自男婚女嫁，过去的事情不论真假，傅家也只有雪藏，断没有追究的必要。
只不过，这两点都摆不到台面上讲，傅老夫人仍需给出个令众人心服口服的判决，否则，别说下人们嚼舌头，大房也不肯罢休。
“姑娘，一会要是银莲也在，她再胡说，奴婢气急了，能打她吗？”梅巧忿忿的问。
傅沉烟哭笑不得，笑着警告，“别胡闹！她毕竟是祖母身边的人，你当着祖母的面打她，可不是打祖母的脸？不管她怎样，自有祖母处置。”
梅巧吐舌头，缩着脖子道，“打老夫人的脸？奴婢可不敢，奴婢就是气不过。”
傅沉烟压低声音，冷笑，“别着急。”
到了居安堂，只有傅老夫人一人坐在榻上，膝头搭了个蓝布碎花毯子，头自然后仰，靠在靠背上，合着眼，不知在沉思什么，眉角隐隐忧愁。
“祖母。”傅沉烟悄步走近，轻声呼唤。
傅老夫人缓缓启眼，声音似乎疲倦，“沉烟来了啊，来，来祖母身边坐坐。”
傅沉烟乖巧的挨过去，抱着傅老夫人的胳膊，靠在她肩头。
“祖母，您心里特别伤心、难过吧？”
“那你说，祖母为什么伤心、难过？”
“祖母常教导我们，生而为人、立足于世，勿忘礼义仁智信，可是我和二姐姐、四妹妹之间，吵闹是为无礼，中伤是为不义，苛刻是为不仁，冲……”
“好了，沉烟，别再说了，这些话不该你来说。”傅老夫人搂住傅沉烟，哀伤不已，“你是个心地纯善的好孩子，木秀于林，难免引人注目。”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傅老夫人却改成了引人注目。
傅沉烟微微一笑，不做声，都是孙女，好的可以明着夸，不好的，当祖母的却不能明着贬。
傅老夫人抚摸着她缎子般柔亮的长发，沉默了下，语重声长的说道，“沉烟，你长姐刚出嫁不久，按齿序，你排行第三，定亲却在沉薇之前，圣旨赐婚，许配贺将军，这是高嫁，震惊朝野，难免会有些闲言碎语，这些你心里需有准备，也要有容人之量，不管什么闲话，终抵不过时间，时间长了，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祖母教训，沉烟铭记于心。”傅沉烟认认真真的回答。
她知道傅老夫人这番话是针对傅沉莹那句“倚仗贺将军压制娘家妹妹”的事而言，希望自己能宽恕傅沉莹的妒忌；同时，也借这次的事情来提醒自己，不是门当户对的亲事，被人眼红猜忌在所难免，傅家有人如此，将来嫁去婆家更会有人如此，千万要看开些。
傅老夫人欣慰的点头，又道，“沉莹受伤，我已经查明了另有原因，与你无关，此事已经过去，不必耿耿于怀。”
傅沉烟吃了一惊，她倒不是耿耿于怀，只是诧异傅老夫人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明真相的，忍不住问，“祖母能否告知？”
“沉烟，别问了，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傅老夫人蹙起双眉，语气怆然。
这越发让傅沉烟惊疑不安，思来想去，觉得原因在蒋行文身上，刚才不是说蒋行文要见老夫人嘛，一定是他对老夫人说了什么话，才把这件事平息下去。
可傅沉烟越想越糊涂，是蒋行文为自己作证，证明傅沉莹说谎了？可是，若真的只是作为证人，傅老夫人为什么这么沉痛？
傅老夫人不肯说，傅沉烟也很无奈。
“是，祖母，祖母不让问，我就不问。”
“好了，回去吧，准备准备，过年了。”
傅沉烟怀着满腹疑虑离开，带着同样一头雾水的梅巧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主仆俩迷迷瞪瞪的，谁也没说话，都在整理各自脑子里那一团乱麻。
快到春华园时，不知怎的，傅沉烟无意识回头望了眼，恰好见陆妈妈进了春明园。
……
接下来，府里风波不起静悄悄，蒋氏再没吆喝过要给傅沉烟定罪，傅沉莹大概是在养伤，总之没再见着。
银莲消失了，她以往负责收拾傅老夫人卧室，傅沉烟去请安时，总能见着，这两天却换了人。
没人说她去哪了，傅沉烟也当做不知。
梅巧倒是听了个消息，说蒋夫人留在傅府的两个丫鬟都送回曲阳过年去了。
“老夫人这是厌她为虎作伥，碍于蒋夫人的面子没有直接处理，把她送回去交给蒋家。”
“你知道就行。”
罗氏脸色一直很难看，不管傅沉烟怎么哄都无效。
转眼就是腊月二十八，这一年的除夕是腊月二十九。
这一天，贺景梧又来了，按照习俗，既然已经定亲，他作为准女婿，需要给岳家送年礼。
“姑娘，姑爷又来了。”梅巧凑过来。
傅沉烟正在看书，愕然抬头，“谁？你叫谁？”
梅巧眨眨眼，“姑爷啊，三姑爷啊，贺将军啊。”
“……”
傅沉烟瞪着眼看她，脸色僵了一瞬间之后，顷刻之间烧红，心脏失控似的在身体里四处撞击，怦怦作响，慌忙拿书覆在脸上掩饰，声音就从书页中传出来。
“不许乱叫！还没……成亲。”
梅巧也不怕主子恼，仍是嘻笑，“已经订了亲不是？那就是姑爷了！奴婢提前叫着，姑爷高兴了，还能讨个赏银。”
傅沉烟气道，“我平时亏待你了？非要去跟他要赏银？”
“那不一样，姑娘，您等着瞧。”梅巧说完，嗖的就跑出去了，外头积雪成冰，她也不怕摔掉门牙。
傅沉烟移开书望着她跑远，又是害羞又是欢喜，忍不住在心里把“姑爷”两个字来回的念，数九寒天里，竟念出满世界的春光艳潋、繁花簇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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