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欢喜
转眼间,四季更替,一年倏忽而过。
自从腊八之后,傅沉烟回家过年,就不再进宫,要抓紧时间准备大婚,临走时,安平公主抱着她大哭,连太后都看不下去了。
“这孩子,又不是见不着了,往后仍可时常相见,沉烟大婚之后,也能常进宫来,你们再见不是一样?”
郑太后一开始只叫她“傅姑娘”,大概是后来见安平公主一口一个“沉烟”,听习惯了,也慢慢改口。
“不一样啊,那时候沉烟被贺四哥看守着,怎能总陪着我?”
“……”大家瞠目结舌。
看守?傅沉烟扶额,心里却是感动万分,与安平公主相拥洒泪。
这个年,过得一点也不愉快。
傅沉莹在蒋家自杀,直接就埋在了曲阳。
傅沉薇洞房之夜目睹血腥又得知丈夫与妹妹情感纠葛,震惊、恐惧、悲愤之下,当场见红,幸亏及时请医安胎,一碗碗汤药灌下,总算留住了孩子,只是接下来的几个月孕期,都必须卧床静养了。
蒋氏骂一通蒋行文品行不端、用情不专,又被蒋夫人指着鼻子骂回来,说她教养出来的女儿一个个都不知廉耻勾引她儿子,蒋氏哑口无言,只好把怒气都撒在庶女的尸体上。
傅沉薇身孕的事本来在曲阳少有人知,现在出了人命捂不住,很快传遍整个曲阳,成为大家茶前饭后的笑柄谈资,蒋夫人脸上无光,自然也不会给傅沉薇好脸色,虽说亲外甥女不至于虐待,但冷言冷语少不了。
傅沉薇自幼娇宠,被蒋氏惯得脾气比公主还傲,打小就做着个嫁给表哥、继续被表哥和舅母哄在手心里做少奶奶的春秋大梦,谁知道亲事曲折,看尽冷眼,听尽闲话,只气得从早到晚的哭。
蒋夫人见她撒泼,越发嫌弃,更没个好脸色了。
蒋行文先是心怀愧疚,耐着性子由着她哭闹,一声不吭,时间长了,耐心磨尽,一看她变脸,转身就走,连家也不回,到酒楼里喝得烂醉,读书的事早不再提起。
蒋夫人劝了几次不管用,又把罪过算在傅沉薇头上,怪他拢不住丈夫的心,活活把丈夫往外逼。
傅沉薇举目无亲,心头苦楚怨怒无处可说,只能变本加厉的折腾,这样挺了不到两个月,再多的汤药也不管用,那孩子到底还是没了。
唯一能抓住蒋行文的筹码也没了,蒋行文彻底不再见她,连铺盖都搬了出去,在书房安歇。
傅沉薇去找蒋夫人哭诉,蒋夫人却冷笑,“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这做婆母的不愿多管,再说了,小两口拌个嘴,各自清净几天也好,小别胜新婚,未必是坏事,你也是个读书识字的大家闺秀,怎么这么小家子气?”
冷嘲热讽一番话,堵得傅沉薇哑口无言,又哭着回去,一封封信接连不断的寄往京城。
不想这事又被蒋夫人知晓,把她身边的丫鬟都叫过来,狠狠警告一番,“以后少奶奶寄往京城的信,都要先给我过目,谁要是敢私自送信出去,打死了丢出去!”
蒋大人是曲阳父母官,这曲阳就是蒋家的天下,傅家远在京城,鞭长莫及,丫鬟们心里有杆秤,掂量出轻重,也都乖觉的站到蒋氏身后。
只有李妈妈心疼自己姑娘,几次偷偷跑出去寄信,没少受到处罚。
傅沉薇的信越来越少,蒋氏急得团团转,日夜抹泪,却也无可奈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嫁的是自己娘家?闹大了,不但丢了自己的脸,也断了自己回娘家的路。
熬到年底,曲阳的傅沉薇身心俱疲,瘦得形销骨立,精神恍惚;京城的蒋氏思女心切,也大病了一场。
傅嘉正觉得是自己多事,私自做主带傅沉莹去曲阳,才导致这一连串的悲剧,自责不已,埋头读书和公务,一改跳脱洒脱的性子,沉默不语。
傅老夫人大受打击,苍老了许多,头发尽白,垂垂老态,大大小小的事都不再过问,都是陆妈吗忙前忙后。
也不是完全没有喜事。
小嘉佑快满周岁了,小家伙长得圆滚滚、白嫩嫩的,十分可爱,除了傅沉烟,平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爬到傅老夫人身上,把自己湿答答的小嘴巴凑到傅老夫人脸上,一口又一口的吧唧,然后看着老夫人满脸流着他的哈喇子,得意的露出几颗小牙哈哈大笑。
傅长汀和罗氏十分无奈。
傅老夫人却是欢喜得很,逗弄小孙子就成了唯一的乐趣。
孩子大了,能脱开身了,罗氏腾出手来,主动向老夫人要权管事。
傅老夫人看着她发了会怔,叹道,“我早就说过等你生下孩子,你曾管着的那些账目还交还给你,只是见你带孩子辛苦,一直没提,你倒自己开口了,也不怕我恼你贪恋权力。”
罗氏苦笑,“我要是这么疑您多心,便也不说了,乐得两袖清风,过些自在日子,只是心中委实不忍母亲辛劳,陆妈妈年岁也大了,总不能千事万事都担在她的身上,大嫂这两个月一直身体欠佳,我若再缩着脖子装糊涂,就真正是个糊涂人了。”
“嘉佑还不足一岁,你身体恢复如何?”
“母亲放心,早已无碍了。”罗氏笑,“多少能分担些事务,陆妈妈轻松些,母亲也可安心些。”
傅老夫人长叹一声,点了头。
当天,陆妈妈就抱着账本进了春华园,把厨房、库房等重要事务都交给了罗氏。
罗氏也没拿腔作势的推辞,接过手来,撸袖子就打理起来,她原本就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因为怀孕生子才不得已交出权去,这次收权,既是为傅老夫人分忧,也暗藏私心。
争了十几年,终于站在蒋氏上风,二房取代大房管家。
抱着儿子,拿着账本,罗氏扬眉吐气。
除夕夜的家宴是罗氏操办的,菜式丰富,但口味清淡,傅老夫人连赞不已,只是桌旁少了傅沉薇和傅沉莹,想到两人一个异乡染病、一个他乡埋骨,气氛难免伤感。
宴席后,晚辈们拜别傅老夫人,各自回院子。
走出居安堂,借着廊下气死风灯昏黄的光线,只见鹅毛大雪纷纷飘落,地上已然是铺了一层白。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