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讨喜
贺景梧皱了皱眉，握住她发凉的手，“别怕，我去看看。”说着就要走。
“天要黑了。”傅沉烟拉住，忧心忡忡，山野腐尸，大白天都能吓死人，何况晚上？
贺景梧笑着把她搂在怀里，亲了亲，柔声道，“一具尸体罢了，战场上尸横遍野都比这骇人多了，没事，你在家等着，我很快就回。”临走前，特意叫梅巧去做个安神汤。
傅沉烟回味他那番话，颇感心酸，于千万死尸中踏马归来的男人，光环之下其实是一身血腥与伤痕。
“多做点，你们俩也喝，晚上踏实睡个觉。”
贺景梧这一去，却是夜过五更才回。
傅沉烟久等不归，越想越害怕，安神汤也无济于事，坐立不安，在房中来回走动，此时梅巧喝杏花已经入眠，惊动薛妈妈过来询问。
“四奶奶怎么还没睡？今儿该杏花值夜吧？这丫头人呢？”
“杏花累了，我让她先去睡了。”
梅巧和杏花自从山上回来，就两人形影不离相互取暖，傅沉烟让她们去逛逛灯市，用热闹缓解恐惧，两人这才又手拉手出门，买了大包小包的玩意回来，才算驱散阴霾。
薛妈妈嗔道，“四奶奶也太惯着她们了，主子还没睡呢，下人们倒先睡了，越发没了规矩。”
傅沉烟笑了笑，薛妈妈今天回南郊村里帮侄子收拾行囊了，张妈妈去傅府送元宵礼了，今天的事，她们都不知。
这会儿夜深人静，贺景梧迟迟不归，傅沉烟徘徊不睡，总得有个说法，她才把死尸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薛妈妈。
薛妈妈一听也吓得“哎哟”一声，赶紧念了句“阿弥陀佛”，双手合十，凭虚拜了拜，才道，“四奶奶，这事儿传出去，要惊动官府。”
傅沉烟点头，她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死者的身份，如果真的是自己所猜，则是一个令人唏嘘的悲剧。
贺景梧回来时，见傅沉烟还在等他，惊讶之余更多感动与疼惜，却是先对薛妈妈说，“劳薛妈妈天亮后去给砚之送个饭。”
薛妈妈吓到半死，还以为侄子出事了，忙问原因，贺景梧道，“他累着了，薛妈妈不去催促，怕是要饿一天。”
薛妈妈虽不明缘由，但知道不是伤痛，总算放下心，先退出去了。
贺景梧这才更衣抱住傅沉烟，叹道，“以后不用等我，照顾好自己就行。”
窗外已见熹光，冬将尽，春姗姗，严寒隔窗，冷暖两重天。
“你一去一整夜，音讯全无，我怎么睡得着？”傅沉烟攥紧他的手，汲取温暖，紧催着问，“将军看到尸体了？确认身份了么？”
贺景梧点头，“就是桃花喜欢的那个少年，从伤口看，确实是自尽，撞碑裂骨，大概是死了已经一个月余。”
果然就是他！看来他是从贺家不辞而别后就直接回到桃花身边去了。
傅沉烟一阵难受，问，“将军准备怎么处理？”
“已经处理完毕。”贺景梧平静的回答，“我把砚之叫过去了，就在桃花坟边，挖坑掩埋。”
哎，怪不得他让薛妈妈去送饭，让人家挖了一夜的坑，然后再掩土，可不累坏了？
“我还怕吸引官府过去查呢。”
贺景梧淡淡一笑，“若是别人，这事就直接报官，该怎么追查就怎么追查，这点事还犯不着提督府接手，不过，既然是桃花的意中人，我猜你也会这么做，就不劳动衙门了，自己收拾作罢。”
傅沉烟偎依在他怀里，心头又酸又暖，柔声道，“难为我的将军亲力亲为。”
贺景梧却笑起来，“唔，这种事我倒的确很少亲自动手，沉烟，你便给个奖赏吧。”
天大亮后，傅沉烟想了想，让葵花去叫紫茉来，被梅巧听到，迟疑一下，问，“四奶奶找紫茉，是为了桃花坟前那具尸体么？”
傅沉烟也没瞒她，就把昨夜贺景梧的处理告诉她，并道，“这男子是个难得痴情人，可怜两人都入黄泉，桃花服侍我这么久，我也没能成全她，现在两人葬在一起，想必已经重逢，索性一起祭一祭吧，你和杏花昨天受了惊吓，以后别再去了，让张妈妈陪着紫茉过去，紫茉原是送葬人，有些缘分，祭她也合适。”
梅巧闷了一会，不乐意了，“昨天只是没做心里准备，睡了一觉便不怕了，又知道那是桃花的丈夫，更不害怕了，仍是奴婢去吧。”
说这话时，紫茉已经进来。
傅沉烟又把事情简略说了说，紫茉大为感慨，欣然同意，梅巧坚持同往，又把杏花也叫来，傅沉烟就不再阻拦，让他们仨一起去。
过了上元节，新年就算过完了。
男人们串门喝酒依旧继续，但也开始处理新一年的衙门事务；女眷们的往来日渐减少，趋于寻常。
傅沉烟百事不管，天天捧着肚子等生产，整个朴景园的人都绷紧了弦，做着最后的准备，产房已经收拾妥帖；三个乳娘早已进府，又进行了一轮身体检查，好吃好喝的养着；两个稳婆也坐镇等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粘在那大肚子上，随时准备一拥而上。
陶大夫也来得更勤了，上午一次、下午一次，贺景梧每天只去提督府走个过场就回来了，反复询问陶大夫。
“将军和四奶奶莫急，一般来说，很少有孩子恰好在预产之日当天出生的，前后十天半月都算正常，目前四奶奶脉象平稳，孩子健康，不妨再等两天看看。”
话是这么说，等起来焦急。
老太爷每天都打发崔妈妈过来问情况，连周妈妈和紫茉都来过多次，都说是大夫人的意思，傅沉烟不辨真假，权当是真的。
傅府的人更是走马灯似的一趟趟来，每次都送来一堆补品和孩子衣物。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迟迟不至。
傅沉烟坐立不安，日夜念叨着“你俩何时出来？”两个小家伙倒是沉得住气，似乎有意和母亲逗着玩，假寐不理。
正月二十五，坤宁宫的茗秋来了。
“太后惦记着四奶奶，算着日子，四奶奶分娩正该这两天，特意让奴婢来问问。”
傅沉烟笑道，“劳烦茗秋回去代我向太后致谢，按日子确实该生了，只是现在还没动静，陶大夫天天都来诊脉，说是正常。”
“那便好。”茗秋笑道，“陶大夫对妇产脉象甚是精通，他说无碍，定是无碍，四奶奶便安心等候，许是孩子依恋四奶奶，不舍得出来呢。”
不亏是太后跟前的红人，真个是说话讨喜。
傅沉烟又谢，让薛妈妈送出茗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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