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制衡
傅沉烟摇头，“倒没有立即换掉的意思，就是觉得三个乳娘带两个孩子太累了，男孩子又比女孩子折腾些，这才一个月，就把三个乳娘累坏了，我琢磨着再请一个、两个回来，大家都轻松些。”
薛妈妈是个聪明人，虽然傅沉烟不肯说，她在心里琢磨一圈，就猜了个**不离十，笑道，“四奶奶说得也对，现在杜乳娘带着凤哥儿，江乳娘带着麒哥儿，不如再寻摸两个能干的，帮着照应两个哥儿，师乳娘就更轻松了些。”
话没说透，却又恰好说到傅沉烟的心里。
“原来薛妈妈也知晓了？”
“这事说来原本是我的责任，现在给四奶奶添了麻烦，实是愧疚不已。”薛妈妈叹道，“半年前满城选乳娘，师乳娘是自己哭着求着来的。”
傅沉烟惊问，“这是怎么一说？当个乳娘哭什么？难道家中艰难，要挣钱糊口吗？”
薛妈妈摇头，“倒也不是艰难得无法生存，是她亲生的孩子保不住了。”
“生了重病，不能医治？”
“没病，师乳娘的丈夫去年在外做工时出了意外死了，家中叔伯想霸占家财和赔偿，逼她守孝一年后改嫁，襁褓中的孩子却要过继给大伯，她知道留不住自己孩子，就想着再奶一个孩子，权当自己生养，我算着时间，她离开夫家的日子与哥儿出生差不多少，怜惜她一番为母之心，就留下了。”
傅沉烟震惊不已，“原来有这般缘故。”
薛妈妈继续道，“哥儿的乳娘务必家世清白，虽她说得可怜，我不肯尽信，暗中调查多次，确实无误，这才收下，现在她那亲生儿子已经做了大伯的儿子，满了周岁，也会喊大伯做父亲了。”
傅沉烟既唏嘘又惭愧，“看来到底是我心胸狭窄，过于猜忌了，细想来，师乳娘奶哥儿这一个月来，并无大错，只是表现得急功近利了些。”她皱眉沉思，又想起满月当晚，凤哥儿拉稀一事，咽下没说。
“不不不，四奶奶没有心胸狭窄，正是慧眼如炬。”薛妈妈连连摇头。
这下子，傅沉烟糊涂了，“这又是怎么说？”
薛妈妈苦笑，“师乳娘因被驱、失子，心中渐生怨懑，也更急于表现，她的家事值得同情，不过带着这种狭隘情绪喂养哥儿，不但易生事端，对哥儿的成长也不好。”
傅沉烟深以为然，沉吟道，“薛妈妈所言极是，不过，既然请进府来，说辞退就辞退，到底于心不忍，薛妈妈不妨私下与她谈谈，多多开解，只要她放宽心思抚养哥儿，贺家不会亏待她，她的亲生儿子虽染不在膝下，但好在离得不远，将来总有团聚的日子，凡事多往长远处想。”
“四奶奶真是菩萨心肠。”
薛妈妈因此下去寻摸乳娘，也不必傅沉烟多做叮嘱，此事静悄悄的，并未声张。
三个乳娘一如既往的奶着两个哥儿，唯独师氏又单独找到傅沉烟提了两次，想和杜乳娘换一换身份，她想奶凤哥儿的白天。
傅沉烟没许，但也没掉她的面子，笑道，“夜里不比白天，更加重要，我看此事非师乳娘不可，师乳娘就不要推脱了。”
师乳娘事不得偿，闷闷不乐。
傅沉烟又叫住她，斟酌一番用词，含蓄的宽解，“我知道你待凤哥儿真心实意，我看在眼里，凤哥儿虽年幼，但日子长了，也能知好知歹、知冷知热，将来自然也会孝顺你。”
师乳娘低着头，似乎润了眼眶，临走时悄悄抹了把泪，傅沉烟看见了，想着人心毕竟肉做的，她要是往后踏踏实实，何必非得辞退？
却说贺景梧从春颜回来时，天已黑透，傅沉烟立即拉着他问长问短。
“母亲怎么说？”
傅沉烟最看重的是大夫人的态度，太子纳妃是无可更改的事，就算这次延缓，将来也少不了，大夫人必定明白这一点，但明白归明白，她那性子……
“和我说的一样。”
傅沉烟愕然，她觉得，大夫人作为母亲，肯定说得比一个武夫兄长要委婉得多才是，甚至，做母亲的还可能位、为女儿愤愤不平，把“最是无情帝王家”这样的话翻来覆去骂几遍解恨。
“母亲就这么同意了？”
“嗯。”
傅沉烟心情复杂，她其实不太相信贺景梧这个话，反复琢磨，觉得大夫人肯同意，只是因为心疼女儿，大夫人与皇帝有着天子、臣妇之外的另一种隐晦关系，所以她敢在皇帝面前放肆，但对太子来说，她就真的只是个臣妇，哄好了，对贺闻蓁多疼两分，惹急了，贺闻蓁还没嫁过去就得失宠。
归根结底，大夫人是无可奈何、是投鼠忌器。
“侧妃人名定了么？”
“还没有。”贺景梧摇头，话锋一转，“不过，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傅沉烟苦笑。
贺景梧已经更衣完毕，挨着傅沉烟坐下，喝起了茶，作为兄长，他也希望妹妹与妹夫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这个妹夫非比常人，他也强求不得。
两天后，宫里又送来消息，侧妃人选已定，正是傅沉烟早就猜中的冯悦清和罗五姑娘，甚至还有陆捷。
皇帝聪明，最会制衡，他对太后和皇后的争斗了如指掌，只是哪一方也偏帮不得，只好在中间打太极拳，当初两方争夺继太子妃，吵得如火如荼、不可开交，他也左右为难，贺闻蓁的介入，既是他多年夙愿，也让他看到希望，所以说，大夫人几次三番嚣张拒亲，皇帝仍是耐着性子促成，除了心中私愿，另有三分政局所需。
继太子妃定下后，双方各自蔫了十天半月，又恢复精神重振旗鼓，退而求其次，再次打起侧妃的主意。
同一件事上，太极拳不能一用再用，皇帝一拖再拖总算过了年，只好谁也不得罪，都点了头，风声一传出，朝臣也闻风而动，又把陆姑娘推了出来。
恰好太后和皇后都怕对方一支独大，欣然乐意再添一人，新晋三侧妃成鼎立局面。
这样一来，太子妃贺闻蓁就同时被三人架在中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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