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衡量
信发出去了,傅沉烟仍为那早产的孩子忧心不已,杏花送进茶来,见她眉头紧锁,故意笑道,“四奶奶这是因为儿媳妇没着落而发愁吗?”
傅沉烟愣了下,继而反应过来,笑道,“你这妮子,还记得这事,来打趣我?”
杏花道,“奴婢哪里是打趣四奶奶,分明说的是实话,当时如敏姑奶奶说的,想结个亲家,如今她生的也是个男孩儿,这亲家便做不成了,要不就再生一个。”
傅沉烟嗔笑,“你说得容易,她眼下正为着这个早产的小祖宗发愁呢,这两年怕是没有再生的念头了。”
“那就等着安平公主的好消息吧,万一安平公主生一对双胞胎女儿呢?”
“安平非得把她两个女儿都赖给贺家不可,还是算了吧。”贺景梧十分稀罕的凑趣,顺着话接了个玩笑。
大家都笑起来。
过了两天,傅沉烟不放心,又发了封信过去。
薛妈妈和杏花开解一番,提到傅沉雨的孩子,“有苗不愁长,纵然是刚生下来弱一些,只要好生养着,过一段时间就追上来了,四奶奶想,大姑奶奶家的蕙姐儿出生时也又瘦又小,现在调养得也有模有样了。”
这么一说,傅沉雨心里松快不少。
傅沉雨的女儿因为难产,瘦弱多病,哭闹不止,后来傅沉烟推荐陶大夫帮忙诊治,大半个月来,竟是效果可喜。
想到傅沉雨,傅沉烟又赶紧打发梅巧回傅家探望老夫人,上次傅沉烟和贺景梧提到老夫人年后身体不适,贺景梧就主动去请于大夫了。
近来,因为承凤和承麒中毒,傅沉烟也没顾上时时问安,现在两人都在恢复,可以松口气了。
贺景梧今天休沐在家,他也没多话,等傅沉烟安排完了,说道,“梅巧今天去倒是正合适,于大夫一会也该到了,她亲眼看到了,回来告诉你,你才安心。”
“你怎么知道?”傅沉烟愕然。
“于大夫是我荐过去的,自然知道。”贺景梧笑,见她一脸的困惑,解释,“我与于大夫时常联系,除了这段时间隔三差五去给祖母看病,也定期过来给祖父和母亲诊脉,昨天下衙回来,我们碰巧遇上,我便问了问情况。”
傅沉烟恍然,“情况如何?”
贺景梧故意隐瞒,“等梅巧回来,你不就知道了?”
傅沉烟瞪他一眼,不问了,其实已经从语气里听出来无恙。
这时外面传来贺闻蓁的声音,傅沉烟笑,“出去坐坐?”
“罢了,我若在,她就不肯说话。”贺景梧很有自知之明,笑了笑,“你去吧,我去后院转转,她要是问起我,只说不在家。”
傅沉烟莞尔,笑着迎出去,两人就在客厅说话。
离大婚没多久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贺二姑娘也紧张起来,天天往朴景园跑,说是探望小侄儿,其实就是来找傅沉烟说话散心。
“四嫂,上次陆捷约我见面,我拒绝了,谁知她今天又让丫鬟来找我,说一起去南湖赏花,哼,我也拒绝了。”
“和陆姑娘一起南湖赏花,这事儿要换我,我也拒绝。不过——”傅沉烟笑了笑,心说,谁敢和她一道去水边?不要命了么?话却不能这么说,迟疑了片刻,略带忧虑的道,“闻蓁,你这性子,我总觉得不安。”
“有何不安?“贺闻蓁笑,”我知道四嫂是担心我,认为我少不更事,怕我进宫后被她欺负,你放心,我会时时提防,母亲也说过,我现在的心机远不是她的对手,不如避而远之。”
“母亲的话极有道理!不管是心机手段,还是心肠狠毒,你都斗不过她,确实应该少接触,减少麻烦。”
以大夫人的性格,的确就该这么做,不过,她这些年贯彻的“避而远之”不是“畏惧”,而是“不屑”,她嫁到贺家,一进门就当家作主,大权在握,自然有这个底气,至于皇宫,去不去的又能如何?正好还有许多人巴不得贺家与皇帝不亲近呢。
但贺闻蓁不同,她是太子妃,在东宫品级最高,但在后宫之中,在她之上的比比皆是,岂敢放肆?上至皇帝、太后,下至宫女仆役,个个都不能大意,必须八面玲珑、处处逢源,无一时、无一事不需费尽心机趋吉避祸、笼络人心;陆捷又是侧妃,共侍太子,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想避而远之是不可能的。
傅沉烟斟酌再三,还是觉得应该说心里话,“不过,你对陆姑娘不能仅仅用避而远之四个字来处理,不如,换一个字。”
“哪个字?”
“敬而远之。”
贺闻蓁先是一呆,继而面带怒色,忿忿哼道,“四嫂让我尊敬陆捷?”
“闻蓁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傅沉烟解释,“闻蓁,你是太子妃,按品级在陆姑娘之上,但有时候,你反而因品级在上而被动,比如,正妃本身就比侧妃更吸引大家的目光和仇恨,不知多少人在盯着这个位置,盯着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若陆姑娘想对你不利,就更容易挑起其他人对你的怨言与不满,所以,你更应该注意,不能被抓住把柄,你若是能对陆姑娘多些尊重,旁人看在眼里,一则提升你的威望和亲和,二则也让陆姑娘无法挑刺。”
贺闻蓁呆呆的望她,半晌才闷声道,“我知道四嫂是为我好,但我做不到,我能不理她,视同陌生,已经是极限。”
“陌生?唉,闻蓁,你先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往长远里想想,我先不说了,我怕我再说下去,越说越难听,你要生气了。”
“四嫂……我不生气,我就是生气也是生陆捷的气,你说吧。”
傅沉烟摇头不语。
贺闻蓁懊恼,“祖父总说我不如四嫂,说咱俩一般大,你却比我懂事多了,我以前不以为然,现在却想,你的懂事,只是比我能忍耐罢了。”
傅沉烟无语,“……”
“我对你诸多无礼,你明明可以发作,却都忍下了;还有母亲,我知道母亲对你不好,又冷漠又刁难,可你还是那么孝顺;还有二嫂,要是我,我非把她……”
“闻蓁,别说了。”傅沉烟制止,这种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无论对方是谁,无论语气多么义愤填膺,都让她心里堵得难受,说委屈,是真委屈,但她心里有杆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值,或是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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