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心病
傅沉烟心中有事，不想让他知道，随口应一声，果真闭眼假寐。
贺景梧握住她的手，也不言语，只是也陷入沉思。
这一天过去，两人再没提过关于大夫人病因和秘密的话，似乎都在小心回避，傅沉烟心乱，巴不得撇开这个话题，贺景梧呢，另有想法。
第二天，傅沉烟再次拎着长寿汤去探望大夫人时，在九榆堂遇上了五少爷贺景昭，当时大夫人正在和贺景昭说话，傅沉烟就没吭声，行了个礼就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等着，也听着。
一直以来，傅沉烟对大夫人有个比较公平的认知，她知道大夫人虽然清冷喜静，但基本上接人待物还算客气，不但在外人面前端庄优雅，对待家人，无论是妯娌子侄，还是仆妇杂役，都堪称平和大方。
薛妈妈说大夫人年幼时就表现出来鹤立鸡群的雅正仪姿，可见她本身教养出众，不是个鸡毛蒜皮、苛责刁钻的恶毒妇人。
惟独对贺景梧和自己……
先前不知真相，觉得大夫人此人过于蛮横阴戾、不通人情，处处为难自己夫妻，难免既困惑又郁闷，待她孝顺仅仅是出于善良本性以及对贺景梧的尊重，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细心观察与体会，发现越来越多的疑点，好奇心与直觉告诉自己，大夫人所为并非内心恶毒与冰寒，必定另有原因，直到意外听到大夫人与皇帝的对话以及她的梦魇之语，真相才渐次浮出水面，她才恍然，万事皆有因，也就更加能理解大夫人数十年蚀骨撕心之恨了。
后来再待她，更多几分真心实意，只是始终无法消除她的戾气，拉近关系，时间长了，再生抑郁，几乎怀疑自己无论如何也难打动她的心了。
偏偏这时候，老天开眼，峰回路转，贺闻蓁大婚之日大夫人再次晕倒在自己眼前，这一次竟然让她难得的柔和许多。
傅沉烟此刻还分辨不出，大夫人这次态度的转变是因为被自己坚持不懈的恭敬，还是危急关头的救命，抑或只是受到贺闻蓁出嫁影响情绪，怆然无力，懒得再针对任何人。
但不管什么原因，这都是一个令人惊喜的开端。
“母亲放心，我会努力念书，不会给贺家、给您丢脸的。”不远处，贺景昭恭敬又坚定的说道。
大夫人微微一笑，徐徐颔首，“你也回去和你姨娘说一声，此一去，可就不能天天往家跑了。”
傅沉烟惊讶，怎么？贺景昭要出远门？他要去哪里？可大夫人面上温和亲切的笑容更是晃瞎了她的眼，忘了继续思索，只觉得大夫人今天看上去比昨天又真实了许多。
从前，她像是冷冷的矗立在远山之巅的石雕，极高、极远，只能仰望，感受她传过来的凉意、怒意和恨意，却看不清那眉眼，现在……说不清是石雕慢慢走来，还是自己慢慢走去，总之，离得近了些，看得真切了些。
贺景昭答应，“是，母亲。”
看起来，两人是在说比较重要的事情，却没有让傅沉烟回避，就那么由着她在旁边静听。
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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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又道，“书院有书院的规矩，你也需尊师重道，不能骄纵，不过，也不必卑怯，记住自己是贺家的五少爷，有什么事，我们都在。”
“是……母亲。”贺景昭声音都颤栗了，分明是感动得不敢置信。
同样不敢置信的还有旁听的傅沉烟，她差点疑心自己在做梦，大夫人居然会说出这么温情的话，这才是一个母亲对孩子说话的语气，每一个孩子都该如此，要离家求学前，母亲会敦敦告诫，第一不可违背先生教诲，第二不可妄自菲薄。
傅沉烟还记得大哥傅嘉正每次去学院时，祖母都会把他叫到面前叮嘱一番，接下来大伯父和父亲会说几句，最后送出门时，母亲还会叮咛几句，反倒是蒋氏，既傲娇又酸涩，要么絮絮叨叨连大伯父都听不下去，要么就拉着脸不做声。
大夫人此刻语气虽然还远比不得傅老夫人和罗氏的发自肺腑的自然、浓厚的关怀，但“我们都在”四个字，已然难能可贵。
“去吧。”大夫人显然也不太习惯自己的转变和贺景昭的感激，摆摆手，让他离开。
贺景昭乖觉的起身行礼，又和傅沉烟打个招呼，低眉顺眼的出门去。
傅沉烟琢磨着现在该自己说几句话了，却见大夫人扶着宽大的扶手缓缓站了起来。
“你也回去吧。”
她说完这一句，转身就进内室了，脚步似乎有些急而乱，甚至没有多看傅沉烟一眼。
“母亲……”傅沉烟站起来，追了两步又停下，目送她背影消失。
傅沉烟站在那里，静默无语，反复琢磨大夫人的意思，她这是不愿与自己说话？但是语气里没有以前那么棱角锋厉的寒意，差不多……比得上刚才对贺景昭说话的平和了，可见她是真的有所改变了，但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她掉头离开不和自己相处。
正稀里糊涂，周妈妈出来了。
“四奶奶，大夫人困了，您先回去吧。”
傅沉烟迟疑，“周妈妈，母亲是真的困了？”还是借口？
“是真的。”周妈妈笑了笑，又是摇头一叹，明明深阔的大厅中没有第三个人，她还是压低声音，“自从前晚从昏迷中醒来，这都连着两天三夜了，大夫人一直没合眼，就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呀。”
傅沉烟惊问，“怎么会一直不睡？莫非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于大夫今儿没过来？”
周妈妈拍拍她的手，“过来了，身体已经无大碍了，只是，心事沉沉，夜不能寐，于大夫也不能每天都来施针催眠啊。”
傅沉烟默不作声，心病无药医，大夫人的心事自己已经知道了，可也无能为力，目前自己能做的就是稳住贺景梧，别让他亲自过来追问，再拨乱她的心弦。
“如此，只能辛苦周妈妈多开解开解了。”傅沉烟也不能说自己上阵开解，这么做大有公开承认自己悉知秘密的嫌疑。
周妈妈似有深意的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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