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交代
这天晚膳时候，贺景梧未归。
傅沉烟心知，既然出城上山，绝不是一时半会能回来的，等到戌时，薛砚之带着他的口信来了，口信是，“将军说了，现在有些事走不开，四奶奶早些安歇，不必等着。”
傅沉烟问，“估算着，几时能回？”
薛砚之挠挠头，“这就不好说了，赵家的人闹得很凶，将军又咬紧了不松口。”
“赵家闹什么？”傅沉烟暗叫不好，果然被自己料中，这回不太好解决。
大概是贺景梧先叮嘱了薛砚之，四奶奶问什么就答什么，不用隐瞒和扯谎，因此傅沉烟一开口，他就从头到尾说了。
“赵大人和赵夫人一起来京的，将军带着他们俩去寺庙开棺见尸，赵夫人当场就晕过去了，醒来后也只是哭，但赵大人认定女儿是他杀，非要将军给个说法。”
“他杀？”傅沉烟诧问，“他是怎么认定的？”
薛砚之说，“赵大人说尸体发黑，棺内气味异常，肯定是中了毒，然后才被缢死的，拉着将军要告御状。”
傅沉烟大惊失色，这才想起来赵大人原来做京官时隶属刑部，见尸无数，多少是懂些门道的，他这么一口咬定女儿死得不寻常，可能只是要讹一把贺家，也可能确实有蹊跷。
对于赵氏的死，傅沉烟也不很清楚，当时听杏花说“大奶奶没了”，是想过去看看的，被贺景梧拉住了，接着贺景梧去了九榆堂，这个事就没声没响的由他和大夫人处理了。
后来，傅沉烟也向杏花打听过，但这事被捂得极严，知情者不过熟人，估计也就是杏花意外撞上，而周妈妈信得过才透露个口风，要不然，她连“没了”这个消息也未可知。
贺景梧倒没瞒她，自从前段时间小两口闹了出别扭，他就长了记性，凡事都会和妻子说一说，省得她多疑。
贺景梧的说法也很简单，说是自缢而亡，被发现时已经没气了。
傅沉烟怔忡了好一会，心中难说是恻隐还是惋惜，也知道赵氏自作孽，生死都是她自找的，叹口气，不愿深问，现在听薛砚之这么一说，不禁起疑，难道赵氏之死真的还有别的问题？
“将军怎么说？”
“将军说，大奶奶的死因一目了然，证据确凿，至于死的过程，那就只有死人才知道，赵大人若是决定要告御状，先把状纸写出来。”
傅沉烟又是一惊，“将军要依着他？”
“将军就算点头，赵大人也不敢真去的，先前那位国子监主事是怎么离开京城的，他肯定早就听说了，何况将军也没威胁他，把证据都给他看了，就算他当真觉得大奶奶死得不对劲，也该清楚，到了殿前，他也站不住理。”
傅沉烟点头，“后来又怎样？”
薛砚之一脸鄙夷之色，“赵大人知道御状不必告了，就想私了，将军一个字也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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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个私了？赔钱？”
“不错，赵大人说，毕竟死了个人，不能善了，大奶奶当年嫁进来时是活生生的花样年纪，不过几年就没了，必须要赔钱。”
傅沉烟眉心跳了下，“多少钱？”
“十万两银。”
傅沉烟吸了口凉气，心说赵大人还真是敢开口！十万两银，当贺家掌管朝廷金库的吗？再者说，就算真有这么多钱，也绝不会给他。
“将军不给，又如何？”
薛砚之道，“将军说了，两家姻亲一场，原本总有几分情分，赵家若是不提银子，贺家多少会给些，但赵家狮子大开口，那就一个铜子也别想，当年贺家娶进大奶奶，娶的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现在死的是个……”他咳了下，把不好听的话跳过去，“将军说，贺家没有亏待大奶奶，再说，贺家与大奶奶现在也没有关系了，这个钱，绝对不给，不过，出于人道，会赠银千两，让赵大人扶柩归乡。”
傅沉烟怔怔的，她的关注点落在“没有关系”四个字上，“和离书，双方已经签了？”
“签了。”说到这个，薛砚之扬了扬眉，“赵大人先是不肯签的，他还想着以‘贺大奶奶病故’为名发丧，要贺家在京城隆重办一场丧事，做个超升道场，再葬入贺家祖坟，赵大人说，要是能这么做，那十万两银可以减为两万……把将军惹怒了，按住他的手就画了押，将军说，再不识趣，就把和离书换成休书。”
傅沉烟瞠目结舌。
薛砚之走后，傅沉烟陷入沉思，同为女人，同为嫁给武将的女人，其实她对赵氏有很多惺惺相惜之处，明知她是为了坐稳贺家主母接班人这个位置才狠心与丈夫分居两地，除了表示因小失大，也没有因此鄙夷；明知她对自己诸多防备与敷衍，也不在意，毕竟，比起她的小心眼来，还时曾氏的恶毒更让人仇恨。
杏花陪着傅沉烟坐到半夜，两人都无睡意，但傅沉烟想到明天还有明天的事，熬着也没什么想头，就把杏花撵回去睡了，自己也囫囵眯了一会。
薛砚之说贺景梧不知几时能回，但实际上次日辰就进门了，大大出乎傅沉烟的意料。
“送出城去了。”他一边脱衣服一边主动交代，盛夏酷热，贺景梧山上山下折腾一夜，觉得全身汗臭，恨不得立即就泡进水中。
傅沉烟没急着追问，先喊了丫头给他准备洗澡水，又把要穿的干净衣裳放在床头。
贺景梧就看着她笑，心里飘荡荡的难以忍耐，想到以前没有她时，自己长年生活在军营中，每天是没日没夜的训练和厮杀，汗、血、灰尘……都黏在身上，也没觉得和现在这样不堪忍受，可是和她在一起，就会不自觉的想要干干净净的，不被她嫌弃。
痛痛快快的洗净了出来，傅沉烟帮他拭擦头发，他就坐在床沿，素白的浴袍松松散散的披着，被未擦净的水渍浸湿，出现一小块一小块的干湿不均，暧昧的贴在紧致结实的皮肤上，傅沉烟看一眼，心中一跳，红着脸扭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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