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恍然
安平公主呆了呆，啧啧叹道，“不瞒你说，我听到不少人议论你，说贺四哥那般宠你是因你擅狐媚之术，当然，我是不信这些的，不过也很好奇贺四哥怎么对你那么好，现在才明白呢。”
傅沉烟瞪她，“你明白什么？”
“明白自己需要什么，丈夫又需要什么。”
这下，轮到傅沉烟呆住了，她其实并不像安平公主认为的那么理智，能把夫妻之间的感情理解得那么透彻，她和贺景梧相处这几年，更多时候，她都随心而为，而贺景梧始终在包容。
傅老夫人和罗氏都曾当面说她“被贺将军惯坏了”，她只是撒娇的一笑而过，从没认真反省过，倒是此刻听了安平公主这话，才骤然认识到，其实任性的是自己，明白的是安平。
“公主，太子妃来了。”雪青在门口禀报。
安平笑道，“快请进来。”
傅沉烟也很欢喜，因为上次厌胜之事刚过去，她怕自己贸然去东宫找贺闻蓁会给她添麻烦，一直忍着没作声，没想到她主动来撷芳园，在这里见面倒是正合适。
贺闻蓁笑着走进来，“安平还在收拾呢？我听说四嫂来了，特意来瞧瞧。”
安平道，“看，竟不是来找我的，白叫我欢喜一场。”
“自然也要多看你两眼，等过了明天，我想看你也不容易了，只怕你粘着驸马，都不肯回宫来。”
大家都笑。
傅沉烟打量贺闻蓁，见她比上次见面又消瘦几分，不过脸上有光彩，眸色动人，看来与太子相处不错。
安平公主与贺闻蓁说笑起来，她们俩本就是从小相识的，只因中间几年里，贺闻蓁也倾心于冯泽宁，知道安平公主也有此意，赌着气冷淡了些，没想到后来贺闻蓁与太子走到一起了，两人没了嫌隙，仍是好友。
若非这一层感情，安平公主单单冲着傅沉烟的面子，也未必尽心竭力连亲娘都得罪，也要护着她。
三人闹了一阵就到午时，皇后派人来询问，是否过去坤宁宫用膳，谁也不想去，和皇后一桌子吃饭多拘束呀，哪有她们几个凑一处随意？
皇后也没勉强，又赐了席送过来，直接在撷芳园布了一桌。
吃到中途，又见雪青来报，说柔公主来了。
“柔公主一人来的？”安平公主诧异，虽是姑侄，但柔公主在东宫，很少到撷芳园来。
雪青回答，“两个宫女跟着，还提了食盒。”
安平公主虽然觉得奇怪，但侄女都到门口了，总不能拒之门外，吩咐雪青领进来。
很快，柔公主就蹦蹦跳跳的进来了，拍手笑道，“姑姑，柔儿来得正是时候呀。”
安平公主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笑道，“你怎么自己来了？来，一起吃点。”
柔公主嘻嘻一笑，指挥宫女把带来的食盒放在桌上，从里面端出一大盅羹来，“姑姑，我记得你爱吃这一斛珠来着。”
大家一看，都笑了，安平公主摸着她脑袋道，“难为你记得，这是特意给我送来的？”
所谓一斛珠，其实就是八宝粥，只不过宫里的八宝粥比起民间要讲究很多，原料精细，火候恰好，安平公主最喜欢。
柔公主眨眨眼，认真的道，“不是我，是我母妃让我送来的，我本来只是想来看看姑姑。”
童言无忌，无论是有意为何侧妃美言，还是无意显露她自己的粗心，都无人计较，安平公主笑着谢过何侧妃，然后吩咐雪青把一斛珠分了。
柔公主摆摆小手，跳下椅子，“我不吃，上午乳娘给我吃了好多点心，我现在还撑着呢，姑姑，我要去你的园子里摘花。”
“不如让雪青给你剥一只蟹？”安平公主问。
“不要不要。”柔公主嚷嚷着已经跑到了门口。
“罢了，想去就去吧，姑姑吃完了再和你玩。”
安平公主本来舍不得那些花，又一想，反正自己明天就离开了，侄女又特意送粥过来，便由着她高兴吧。
一个插曲过去，三人面前分别多了一碗一斛珠。
傅沉烟瞟了眼贺闻蓁，只见她保持着微笑，看不出任何不悦，才悄悄放下心，她早就看出柔公主对贺闻蓁这个继母不亲近，虽然没有明显的排斥，但也几乎是漠视了。
傅沉烟很担心贺闻蓁受不了忽视而动怒，从而与太子生出嫌隙，现在看来，贺闻蓁比以前成熟多了，学会了控制表情。
她无声轻叹，女孩子的成熟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贺闻蓁处在这么一个步步惊心的环境，再不成熟些，就只能一次次被人陷害了。
“沉烟，以前你在宫里时也常吃的，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安平公主的话打断她的思路。
傅沉烟笑着答应，低头搅动勺子，挖了一勺送到嘴边，刚要吃，忽地停住了。
“等等！”她低声道。
安平公主和贺闻蓁都准备吃了，听她叫停，诧异的看过来，“怎么了？”
傅沉烟把勺中的粥倒回碗里，搅了搅，又挖一勺送到鼻前闻，再倒掉，再挖，如此反复几次，眉头皱起。
安平公主的脸色变了。
贺闻蓁拉拉傅沉烟的衣袖，“四嫂，一斛珠不对？”
“你们俩闻闻，能闻出都有什么原料吗？”
安平公主和贺闻蓁面面相觑，安平沉声说道，“沉烟，你该知道的，御膳房做东西，不但原料的用量有据可依，连产地也有记录。”
傅沉烟垂眸沉吟，而后道，“安平，我记得一斛珠中，应该没有罗汉豆。”
“不错，罗汉豆的豆肉过于紧实，不易成糜，一斛珠里向来不加。”安平公主说完，索性端起碗凑到鼻尖闻，“我没有闻出罗汉豆的味啊。”
贺闻蓁也闻了闻，同样摇头，“一斛珠各种豆香混在一起，气味浓郁，我是闻不出什么味来。”
傅沉烟苦笑，“我自来不喜欢罗汉豆的气味，因此特别敏感，所以能闻出来。”
两人恍然。
安平公主道，“原来你不喜欢，那便不吃了，也没什么。”示意雪青把她面前的碗端走。
“不，安平，这不是我吃不吃的事。”傅沉烟按住碗，“一斛珠里本不该有罗汉豆，可这是从哪里来的？”
两人又是一怔，安平公主不再出声，她垂眸望着一桌子珍馐佳肴，脸色一层一层的浮上青色。
贺闻蓁吸了口气，看向傅沉烟。
傅沉烟把桌上一碗快吃完的鲜螺羹往她面前推了推，“明白了么，闻蓁？”
贺闻蓁陡然间脸上血色褪尽。
罗汉豆与螺肉相克。
“撤席。”安平公主把调羹一放，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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