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个悖论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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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个悖论 捉虫

  手颤得厉害,但她还是推开了窗户。外面的喧闹扑面而来,如此真实,如此鲜活。蒋婵霍地站起身,按上窗户就要大喊。

    这时,房门开了。

    郑元弘已结账回来。

    他有过同样的处境,所以只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懂她的心思。

    

    她循声回头,与停在门口的郑元弘目光对上。

    前一刻的四目相视温情缱绻,这一刻的四目相视却让两个人都脸色发白。

    

    窗户大开,蒋婵按在窗沿。

    二楼不算高,纵使直接跳下去,只要不倒霉地用头接地,就不会有生命危险。瞳子也颤抖起来,抖得视线支离破碎,两个声音在脑海中激烈碰撞,逃,不逃……

    

    郑元弘倚在门口,没有动,直直地看着她,眼底的光一点点散开,就像溺水的人好容易抓到一块浮板,然而浮板却又戛然裂成无数块,一下子从希望坠入无尽的失望。

    半晌,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无力地垂在身侧,他慢慢闭上眼睛,低哑道,“你……走吧。”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从窗户处慢慢靠过来。接着,一只柔软的手放在他的手中,她的声音带着轻轻的哽咽,“……走吧。”

    郑元弘睁开眼,便见她已站在面前,微垂眼睛,睫毛湿漉漉的像是被露水打过。他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强烈的冲动,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急切地唤她的名字,“小婵。”

    

    蒋婵哭了,泪如雨下。

    她弄不清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明明能就此逃掉,却又鬼使神差地回到他身边,回到水深火热的地狱中。

    她明知道他们这样是不应该的,却又无法拒绝,在他强势而又狂热的吻中晕头转向,沉迷着不能自拔。

    

    她不是很排斥男生亲近吗?不是有心理疾病吗,不是觉得被男生碰肮脏吗?上次被他强吻时还忍不住吐出来,为什么现在这些症状全消失了。

    是心疾无药而愈了,还是因为眼前的人是他?

    她到底是怎么了?

    

    蒋婵难受得想大哭,但唇舌被他堵着,呜呜地哭不出声,胸口如压着石块,闷得慌。

    他觉察到了,从她唇舌间退出来,吻她被咬破的唇,吻她满脸的泪,“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蒋婵瘫坐在地上,哭出了声,“郑元弘,你这个恶棍!”

    他蹲下来,抬手擦她滚滚不断的泪,“小婵说得对,我是个恶棍,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蒋婵闻言,哭得更厉害了,握起拳头又捶又打,“你们这些人就该进监狱,把牢底坐穿。”

    他这次没动,任她捶打得咚咚作响。

    

    见他没还手也不制止,蒋婵捶得几下,又撒开手,哭道,“郑元弘,你怎么这样坏?你让我变成什么了。”

    掌心贴上她的面颊,拇指挨在她眼角摩挲着涌出的泪,他轻轻道,“跟你没关系,全是我的错。”

    蒋婵抬起濛濛泪眼,望着他哭。

    他一边擦着她溢出的泪,一边偏头挨过来,又一次吻上她的唇,拥抱着亲吻她,“全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们。”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刚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接着便要回到令人窒息的环境中。

    天色已晚,街道上的喧嚣渐渐落定,该是休息的时间了。

    蒋婵吃得很撑,又哭了一阵,此时身心俱疲,坐在副驾驶位上歪着脑袋睡着了。

    

    传销团伙所在的小区偏僻。

    途中要走一段寂静的山路。

    山道上,郑元弘把车停靠在路边,脱下西装外套,轻轻为她盖好,接着下了车,站到高高的山路旁。

    

    前面便是不知几多深的悬崖,在这里,生与死不过一步之差。

    山高,高处不胜寒。

    他站在那里,像一只孤独的鹰。展开翅膀任自己飞得那么高,如果有天摔下去,定然尸骨无存。

    

    他眼前又浮现出最寒冷最漆黑的那个冬夜。

    曹旭挣扎着半坐起来,靠在墙边,喘着粗气道,“元弘,我走不了了。你先逃出去,再回来救我。”

    前方的景物模糊起来,如罩着一团夜间的雾气。

    郑元弘向前走了半步。

    石子“哗啦啦”地滚向前,坠下悬崖没有传来回响。

    

    有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坍塌了,他只能用自己的一双手努力重建。

    只是一个人如何能把一个世界建好?

    无论他多努力,残缺依旧弥补不上,扭曲的更加扭曲了。

    

    他在做什么?

    为曹旭复仇吗?

    但是,他现在不也正制造许许多多个曹旭吗?他要为好友讨说法,那些被他骗进来的人又要向谁讨说法?

    一个怪圈,一场悖论。

    

    如果社会不能给无辜者以公平,一个人的单打独斗无异于好勇斗狠,纵使最后成功复仇,也将被这个社会所不容。

    出淤泥而不染,不过一个假象罢了。

    无论表面上多干净,你自己不正是被淤泥滋养出来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又向前挪动了一下,石子乱滚。

    死,永远是最简单的。

    纵身一跃,一了百了。

    生存还是死亡,自古以来就被无数人苦苦思考过,却没有人能真正给出答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郑元弘——”一道尖声呼喊刺破夜的静寂。蒋婵迷迷糊糊地醒来,见身上盖着他的外套,却不见他的人,于是揉着眼睛四下张望。

    这一望把她吓得睡意全无。

    他站在山道旁,悬崖边,还向前挪了一步。

    蒋婵推开车门,仓皇跑过来,伸手抱住他的腰,将他往后拉,“你要做什么!”

    

    脚上如同生了根,他定定地站着,一动不动。

    蒋婵正要更用力。

    他终于开了口,“别动。”她一怔,他又道,“会掉下去的。”

    蒋婵不敢动弹了。

    

    良久,他一步一步倒退向后,离开了危险地带。

    蒋婵吓出一身冷汗,此时见人已安全,一腔担心化为熊熊怒火,“你站到那里干什么?你哪根筋搭错了?你想死就自己去死,别拉着我们垫背……”

    郑元弘转身,将她抱住,“对不起。”

    蒋婵眼里又滚出泪,恨恨地捶他,“你真是有病。你死了我怎么办,翠翠怎么办?”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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