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
时隔多年再回洛阳，再看这熙攘繁华，染香有些挪不开眼。
“卖包子咯，新鲜出炉的包子哎……”
“烧饼，好吃肉馅儿多的烧饼……”
“牛肉面嘞……”
“……”
听着街边两旁的叫卖声，嗅着空气里的食物香气，她不由吸了吸鼻子，又摸了摸空空的肚皮。
最后捏着干瘪的钱袋，绝望。
别的同门师兄姐弟妹们下山都是一路火花带闪电，无数侠士排着队的喊爸爸，还收保护费当老大，是电是光是神话；她倒好，下山是一路饥荒带贫穷，饿得两眼发花，走路还险些摔跤。
明明都是霸霸，为啥她就这么惨？
想到此，染香心中便是一阵怆然悲戚蓦然涌上心头。
她念念不舍地往前走，越走步子越慢，越走越慢……但好歹是到了街头。
她提着步子飞快转过街角，狠心不去看那飘香美食一条街，赶在紧要关头遏止了直接拔刀开抢的土匪冲动。
……望梅止渴渴更渴，画饼充饥饥更饥啊！
师傅让她下山历练，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惩恶扬善，为民除害……却不给她银子。
难不成要她去街上卖艺？
染香从背后取下刀来看了看，末了又别了回去……才不要呢，她习武练刀又不是为了摆花架子。
这么想着，她就准备抬脚继续往前走，肚子里却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真的好饿啊……
就在她哭丧着脸的时候，旁边墙角却忽然传来一个懒懒散散颠颠倒倒的男人声音，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吆喝：“……君山的桃花嗝……酒啊，十嗝……两银子一坛，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嗝……”
染香偏头看过去，就见是个丐帮弟子。
上身光裸着，右肩和腹部两边有白色的刺青，肤色不比常见的公子哥儿们白皙，却叫人看着就挪不开眼…五官俊挺，虽然长得不差，但他身上那股子洒脱肆意的劲儿却更出色。
嗯……就是这货也不知道走的什么潮流，那裤腰低得很，肚脐都露出来了。
肚脐下还有一道很是醒目的毛发痕迹，一直延伸到裤腰下……耿直地表示那下面还有更多毛，但不给人看。
……撩人呐！
不过他嘴里说是卖酒，实际上就手里抱了一坛正喝着的酒，面前还摆了个破碗……在讨饭？
染香：“……”
大哥你顶着这么一个随时可能会被人强丨暴在大街上的性感造型讨饭卖酒真的没问题？
染香想了想，也跟着坐了过去，随便扒拉了一下身上的头发衣裳，把自己搞得狼狈了一些，佯装乞丐，跟着一起讨饭。
然而等了半天也没有生意上门。
旁边那丐帮弟子大概是装得太假，也可能是他那撩到爆炸的完美身材引起了路过的几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的妒忌，直接把他含沙射影地骂了一遍，然后还给他面前的破碗呸了两口口水进去。
染香：“……”
索性那货已经醉得云里雾里，眼上也罩着云幕遮，看不到自己被吐口水的悲惨遭遇，不然估计要爬起来跟人干一架。
看样子这年头乞丐也不好过日子……唉，同病相怜啊。
染香饿得发慌，偏头看着身边那时不时吆喝两声，时不时再喝上两口酒的丐帮弟子，坐过去了些，问道：“哎，这位大哥，你这酒喝了饱肚子吗？”
路平晃了晃脑袋，又醉醺醺地抬手举起手里酒坛灌了一口，末了迷迷糊糊地把头转向面前的小姑娘，然后缓缓凑过去……对着人家小姑娘的俏脸儿就打了个酒嗝。
染香：“……”
我擦嘞……
染香被熏得险些醉倒，一张脸皱成了包子，抬手推他下巴，“走开啊，你臭死了！”
全然忘了先凑过去的人其实是她自己的事情。
这会儿摸一把他那下巴全是酒渍，看着光溜溜的，但有些扎人……扎得她手心痒得很，直接就松了手。
看着满手酒渍，她直接在他裤腿上蹭了蹭。
本想擦干酒渍，结果反蹭来了一手的灰。
染香：“……”
玛德，他身上到底有多脏？
染香黑线，抬了头要教育，结果却见他忽然垂了头，倒叫她看清了……下巴上有些不太明显的胡茬儿。
看着还年轻呀……
路平是被她推歪了脑袋，才顺势摇了摇头。
他放下酒坛，抬手一把搭在染香的肩膀上，把人拉到了面前来。
跟故意似的，还越凑越近。
最后……最后又打了个酒嗝。
染香：“……”
你他妈……就在她准备拔刀把人砍了的时候，路平打着嗝开口了，“小……小姑娘，不……不要跟……嗝，跟臭男人说……说话……会嗝……吃亏的！”
染香：“……”
呵呵，还知道自己是臭男人，真不容易啊！
染香扇了扇他呼出来的酒气，但根本没用，他身上到处都是酒气。
不过酒大概就这样吧，闻着闻着就习惯了，习惯着习惯着，就上瘾了。
染香觉得刚刚闻着还臭烘烘的酒气，这会儿就有些香了。
她偏头看了看这货醉生梦死的模样，又看了看旁边的酒坛，最后咂了咂舌，拿过酒坛，学着路平之前那样要往嘴里灌。
结果半路被人拦住了。
她偏头，却是路平抬手抓着她的胳膊，居然还有力气，说道：“你个小嗝……小丫头片子……喝嗝，喝了我的酒……就是我的人嗝……不嗝，不给你喝！”
染香：“……”
喝个酒而已，又不是要上你，怎么就成你的人了？！
还小丫头片子？
她才不是，都二十好几了，哪儿小？
胸也不小！
染香要把酒坛子夺回来，说道：“我饿了，你都喝了这么多了，剩些给我啊！”
“饿了嗝……就吃饭……去。”路平打着酒嗝，晃了晃酒坛，然后一把举起，喝。
染香气得不行，肚子里却又传来咕噜噜的声音。
她摸着肚子皱眉，感觉再饿下去，要出毛病了……
旁边的人却望着她的方向忽然静了下来，然后歪着头似乎是要做什么，结果酒兴上头，身上没力，直接栽了过来。
脑袋落在她腿上，恰好听着她肚子又咕咕叫的声音。
染香饿成了狗，被他这么闹来闹去烦烦的，抬手把他掰开，却听他忽然醉醺醺地问了一句：“真饿了啊？”
“废话！”
染香捂着肚子嘟囔，她都快饿死了……
路平轻笑一声：“啧，还是个小可怜儿。”
说完，他放下了酒坛，晃着脑袋站了起来，伸手拿着墙边放着的竹棍就当了拐杖，往前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最后险些栽地上去，但步法又诡异地稳住了。
他腰上还别了个酒葫芦，里面叮叮咚咚地响，肯定还有大半壶酒。
染香看着他渐行渐远，忽然觉得委屈。
她哪里是出门历练来的，她分明是出门受罪的。
想她从小就遭了战乱，流离失所，兜兜转转去了霸刀山庄，学了一身能吊打普遍江湖侠士的刀法也是传奇了吧。
但为啥现在竟然连口饭都吃不上？
丐哥哥看着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可人家好歹还有酒喝，她连口酒都没有……还当什么大侠，还不如回家种地呢！
染香抱着膝盖，靠在墙角缩成一团，委屈巴巴。
片刻后，却被人拍了拍肩膀。
她抬起饿得发花的双眼看过去，来人却是一个小乞丐。
肚皮上还恶作剧似的画了个大花脸，迎着染香的目光，他挠了挠头，把手里的油纸包递过去，“师兄让我给你的。”
染香一愣：“刚刚那丐哥是你师兄？”
小乞丐点头。
染香恍然，又四下看了看，没看到刚刚那人，忙问：“他哪儿去了？”
“喝多了，找地方撒尿。”
“……”
早听闻丐哥哥们洒脱随性，如今一见，当真是名副其实啊！
小乞丐见她没话要问了，就把东西塞进她手里，然后转身跑了。
染香还在茫然，随即就闻到了一股肉香……她感动得快哭了，连忙打开油纸包看了看。
哇，里面居然躺着一只烤鸡啊！
她迫不及待地拿出来吃了起来……嘤嘤嘤，丐帮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的门派了！
这么想着，染香忽然就顿了顿。
随即把刚刚那邋遢丐哥的形象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儿，然后下了个决定：等本霸霸吃饱了就把他撩回去睡觉！
“哇，好吃，好香——”
染香大快朵颐，边吃边感动，只是吃得太快险些噎着。
她偏头望了望，看到了之前那丐帮留下来的酒坛，过去瞧了瞧，里头还有点儿酒。
她连忙捞过酒坛往嘴里灌了去，吞下去之后又连忙吐舌头：“…呸！辣死了，这哪里是什么桃花酒，这是烧刀子还差不多，喝这么大一坛，也难怪他醉得胡言乱语了！”
染香咕哝着说完之后，却是仰头把最后一点酒也喝干净了。
吃饱喝足，来了些力气，她呼出了一口气，而后起身往前走……走了没两步，她又回头，往之前那丐哥离开的方向去了。
只是这一路过去，早就找不着人影了。
鬼晓得那厮撒尿撒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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