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风尘知己
那人将银票递给陆小天，陆小天毫不客气地说，“劳驾，还短一张……”
那人脸色一滞，这才想起自己允诺的是一赔二，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输，只是临时起意，才故意输给他了，可自己明显让他了，这周围的人看不出来，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这少年，不但心黑，脸皮还够厚！
叶小檀站在一旁也一脸不忿地道：“说好的一赔二，我们赢了三百两，难道你还想赖账！”
那人被这么一个小姑娘指责，再看看周围人群中鄙夷的目光，也忍不住老脸微红，对着赌坊那个坐庄的伙计道：“去给我取一千两的银票来……”伙计应声而去。
那人满脸笑意地打量着陆小天，道，“小兄弟很缺钱吗？”
陆小天毫不客气地道：“拜贵处所赐，不小心把老婆输了，被你们卖给鸣玉坊抵债啦，我这是打算赢些钱，去赎老婆，省得晚了，她给我戴绿帽子！”
众人哄堂大笑，那人忍不住眉头微微皱起，这少年一看就是在胡说八道，虽然说大户人家娶妻生子的早，但你也太小了点吧。
陆小天见他生疑，指着叶小檀三人道：“你别看我年纪小，可从小我爹就给我定了四门娃娃亲，就等着我再过几年，把她们一举娶过门！”
这么说，倒还能说得通，这有钱有势的人家，经常买一些漂亮的小姑娘回家，过几年，依旧漂亮的就直接做填房、小妾；自己用不完的，就匀给儿子做童养媳；至于那些长的不漂亮的，要么做了家中使唤丫头，要么就直接卖给人牙子换钱！总之是，人尽其用，一个也浪费不了。
那人望着叶小檀三人，不知道陆小天说的是真是假，转念一想，他想既然想要钱，所幸就先成全他，让他记我这个人情！
一会儿，伙计拿过一千两的银票，他数也不数，尽数递给陆小天。陆小天从里面挑了一张一百两的，揣进怀中其他的又送了回来。
那人一愣，笑着道：“小兄弟缺钱花，这些全送你吧！”
陆小天心道，老子要白拿了你的钱，岂不是要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不过就算我不拿，他故意输钱给我，我还是欠他一个人情，一时间头疼不已！在不明白这人所图为何之前，这钱万万不能拿！
陆小天打定主意，打算插科打诨应付过去，装作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道，“你没事儿送我这么多钱，莫非是在打我大、小老婆的主意？”说着对着叶小檀三人一指。
众人看到三女艳丽的容貌，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这赌坊里的人没一个不好赌的。正所谓赢来的银子，不禁花，今天左手来，明天右手去，即便你有万贯家财，说不定哪天就会输得干净，把老婆、妻妾卖进窑子的事也不在少数。所以大部分女人，对自己丈夫耍钱的事，管的甚严，甚至以死相逼。可这少年，当了一个老婆，眼前还剩三个如花似玉的美妾，死心塌地跟着他，不但不禁止他赌钱，居然还追到赌坊里陪他一起赌，做男人，不，做赌棍能到这个地步，还能有什么追求！
叶小檀怒目而视，好在她明白，赢钱最要紧，没有当场发作。小侍女满脸羞涩，望着陆小天使劲儿绞自己的衣角。只有慕容小环觉得很好玩，一脸笑意地道：“夫君，咱们赶紧再赢一把，攒够银子，去鸣玉坊接姐姐回家……”
众人一齐鼓掌，甚至还有起哄的道：“小兄弟哪天赔了钱，再要当老婆，就不要送到妓院里去啦，哥哥我帮你照顾她们呀！”众人猥琐的笑得更大声了。
陆小天哈哈一笑，对着众人抱拳道：“有劳，有劳！克勤大家到时候光顾呀，我一定不把她们往妓院里当啦，专等各位老兄来救济我呀！”
叶小檀气得好悬没吐出血来，脸色发黑；另外两人羞涩的脸上差点滴出血来。
那人见陆小天轻易地就把自己的意图，拐得十万八千里去了，只得无奈道：“小兄弟真会说笑，你的这几位夫人，各各美若天仙，也只有兄弟你这样的少年才俊能配得上她们！”
陆小天点点头，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道：“你若还想玩，咱们就继续，免费送我钱，我怕拿了烫手丢老婆……”心中却道：“你送我银子，我明摆着要欠你的人情；你故意输钱给我，老子大不了装傻充愣，到时候就说不知道有这回事……
那人哪里知道陆小天有这么卑鄙的念头，见他还想赌，所幸陪着他玩到高兴，当下也不废话，干脆地道：“小兄弟，先掷！”
陆小天把四百五十两银子全部压上，手中骰子一把掷出，幺三四六，居然是个极小的十四点。
那人哈哈大笑，知道陆小天故意掷出小点，一来确定自己是不是故意输给他，二来想试探下自己的诚意有多少，你既然知道我故意输给你，那就表示这份情他记下了，当下心中已没了任何负担，打算再输给他一回。他要是知道陆小天准备耍无赖，估计哭的心思都有了……
他装模作样的拿起骰子，道：“看来小兄弟刚才的运气用完了，那我可就不客气啦！”说完一把掷下，幺二四五，十二点！
众人瞠目结舌，一开始两个的牌一个比一个大，这时候难道又开始比小了？陆小天一脸深意地忘了他一眼，那人心领神会，演的极真，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大呼倒霉！最后笑道：“小兄弟果然是少年英雄。”
陆小天知是他放水，却面不改色地道：“我也是侥幸胜出！”这才接过那叠九百两的银票，道了一声：“多谢！”领着三女直奔鸣玉坊。
众人见没了热闹，纷纷散去。伙计问道：“莫先生，怎么会输钱给他？”
那人道：“这个少年，值得我如此待他！”
此时，已经明月初升，街道两边华灯初上，整个花街巷彻底活了起来，莺歌燕舞，处处生香，前来寻欢作乐的朝官，世子，纨绔，才子络绎不绝。
陆小天让三女在茶楼等着，自己独自一人迈步走进鸣玉坊。
厅内红烛高燃，暖意洋洋。陆小天往里一看，门口第一张桌子旁边，有一位千娇百媚的老妓、女，只见她脂粉满脸，穿着粉红缎衫，头上戴了一朵红花，正在陪笑给两个客人斟酒。陆小天又定睛仔细瞧了瞧，忍不住吓了一跳，居然是那老鸨姐姐。
此时她画了妆，确实比白天年轻了几岁，陆小天望着她眼角的鱼纹，心想：“就算你画再浓的妆，这门生意做不长啦，也只有这两个瞎了眼的家伙，才会让她来陪酒。老鸨的小调唱得咿咿呀呀，晦涩难听，那两个欢客却听得津津有味，直夸四姐唱得好！老鸨娇笑满面，一只血盆大口，活像一个吃人女鬼，陆小天打了寒颤，心说：倘若是我来逛窑子，倘若我不是有求于她，倒贴我一千两银子也不会叫她。”只听老鸨笑道：“两位公子爷喝了这杯，我来唱个《小寡妇夏夜乘凉》给两位下酒。”
然后就她唱道：“山阳倒转西边亮，明月爬墙渐东上，散发露出小衣裳，开窗斜倚竹轩上。芙蓉笑脸两边开，闻歌始觉有人来，一把扇子七寸长，一人扇风二人凉……”
陆小天险些笑了出来，这名字叫“小寡妇乘凉”，还不如叫小寡妇偷情更合适，明着说太阳刚刚下山，这是形容天晚；明月渐渐在东边升起，爬墙的恐怕不止有明月，还有情郎。小寡妇披散着头发，露着里面的小衣裳，开着窗户，斜倚在竹床上，对情郎笑脸相迎，还唱着小曲，一把扇子，两个人用，这情景，怎么一个香艳了得！
陆小天笑罢，轻叫了一声：“好姐姐，我来啦！”
那老鸨一见陆小天来了，立即舍下那两个人，惹得那两人满脸幽怨。老鸨脸上好像都快堆出花来了，一脸幽怨地道：“我还以为你今晚上不来了呢，让我白白打扮一场！”
陆小天目瞪口呆，敢情人家打扮的这么……艳俗，是为了等自己！陆小天强忍住即将破碎的心道：“我好不容易伺候完了家中的两只母老虎，这时候才得了空，来见姐姐。”
老鸨风情万种地在他额头一点道：“你哪里肯为了我来，要不是为了那李家的小姘头，你才不会来见我哩！”
陆小天一脸受了冤枉的委屈样子道：“姐姐你要这样说，小弟我只有一头撞死在你这鸣玉坊的门口！”
老鸨笑得花枝乱颤道：“你要真敢撞头，姐姐我立即陪你一起共赴黄泉，下辈子咱们一起投胎，做一对有情有缘的快活鸳鸯。
陆小天心中一紧，你不会当真的吧，他看着老鸨一脸玩味地望着自己，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试探自己，最后心中一横，“妈妈的，老子跟你拼了，大不了就是头上撞一个包！”
陆小天大叫一声，对着老鸨身后的柱子撞了过去，那老鸨没想到他居然会真的撞过来，赶紧上前阻拦，被陆小天撞了满怀。陆小天心道，“你果然是在试探老子，得亏的老子撞向你的位置，要是撞别的方向，怕今天真的脑瓜开瓢了……”
老鸨险些被陆小天撞得背过气去，不过他撞得自己越疼，自己越开心，搂着陆小天心肝宝贝地叫着：“小冤家，你到底让姐姐我拿你怎么办呀……”说着再不废话，拉着陆小天直奔关着李家嫂子的后院。
二人刚一进院，就见白日里那挨打的少女，被两个龟奴拖了出来，其中一人对着老鸨道：“四姐儿，这小贱人连饭都不肯吃，还在墙上撞破了头，马上要不行了！”
老鸨此时正胸怀激荡，不能自已，忽然听到又要弄死一个，居然落下几滴眼泪道：“妹子，也你别怪姐姐心狠，谁也不是天生喜欢沦落风尘，我们这也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说着吩咐两个龟奴，买一口薄棺材，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把她好好安葬。
两个龟奴诧异地望着她道：“四姐，还费那个劲干嘛，照老规矩，随便找个乱葬岗子扔了算了！”
老鸨杏眼圆睁道：“我当初也就是想开了，开始接客，那时候我要是跟她一样，抵死不从，是不是也早被你们这群畜生，扔在坟岗子里喂了野狗啦！”说着还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陆小天看得既愤慨又凄凉，最后他忍不住道：“要不然，姐姐把她卖给我吧！”
老鸨擦了擦眼泪道，“一个快要的死的人，你买了她做什么？”
陆小天胡编乱造道：“前几个月，我老爹死了，最近他老在梦里找我，一会儿缺钱花，一会儿少美女。纸钱我倒是给他烧了不少，至于这美女嘛……”陆小天望着那将死的少女道：“我莫不如做件好事，把她配给我那死去老爹，一来让她不至于抛尸荒野，二来也给我那花心老爹找个伴儿！”
老鸨一脸怜爱地望着陆小天道：“你不但是个孝顺的孩子，还是个好心的人。”说着，幽幽怨怨地叹了一声：“唉，可惜我生的太早啦！”
“让姐姐见笑啦！”陆小天将那一叠银票都送给老鸨，八百两赎人，二百两买这个快死的小姑娘。老鸨点了点银票，又退回五百两道：“姐姐和你投缘，就收你五百两算了，至于这快死的小妹子，就送给你那死去的老爹，权当我给他的见面礼啦！”
陆小天没想到这个混迹风尘多年的老鸨，居然肯做出这么大的退让，一时间不知所措！
老鸨轻轻白了一眼发呆的陆小天道：“只要你以后常来姐姐这里坐坐，来看看我，我这辈子也就满足啦！”
陆小天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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