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恶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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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恶仆

  

    

    好巧不巧温卓然正在铺中核对账目,那掌柜从前厅取了信来直接交给了他。温卓然听闻是姜家三少爷派人送来了,挑挑眉,好奇这“改邪归正”的公子哥又有什么事有求于他,当即放下手里的账目取过信来,打开略略扫了一眼后让掌柜将那送信的小厮叫了进来。

    小厮先行了礼,方才将临走前姜景交待给他的事一一对温卓然说了。

    温卓然听后,未加犹豫便应了下来,又叮嘱了一两句,才让那小厮回去回话了。

    姜沅自是不知这其中发生的事。第二日她照旧去书堂上学,这一日晏绡倒是没怎么难为她,倒是沈天静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中午在学堂用过膳,下午回去,那管事婆子竟等在秋月阁门口,面色不虞,很是踌躇。

    姜沅一来,那张婆子便迎上去,恭恭敬敬地请了安,一口一个四姑娘,尊敬得很,与昨日书烟所转述的态度截然不同。

    姜沅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让琉璃将她请进了院中。张婆子很是拘谨,一点也不比昨天的嚣张跋扈。

    姜沅对书烟道:“去沏一盏茶来。”

    书烟略有些不情不愿,但到底是姜沅的命令,还是去了。从左次间出来时手里端着一食案,上面放着一紫砂壶、两个紫砂云纹茶盏,还有一绘九龙戏珠描金攒盒。书烟将上了茶,放张婆子那盏时手有些重了,磕出些声响来。

    姜沅见之微微蹙了下眉头。

    张婆子兢兢战战:“我怎好喝书烟姑娘为我沏的茶,真是折煞了老奴。”

    书烟说道:“嬷嬷怎会怕这个,昨儿不还嫌我事儿多得厉害吗?今儿怎的想变了个人一样。”

    琉璃在一旁附和:“怕是这位嬷嬷太忙,毕竟阖院这么些个人要她打理,所以一时间忘了昨儿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书烟笑吟吟打趣道:“那嬷嬷现在可是想起来了?”

    张婆子被书烟和琉璃这一唱一和臊的面红耳赤,初秋的傍晚也是亮起来,她却硬是出了一头冷汗,拿着绢子边拭去边尴尬地笑道:“姑娘们莫再要笑话老奴了,老奴我……我忒不知个好歹,人一多就昏了头,竟是一时怠慢了诸位姑娘去,还望见谅才是。”

    书烟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姜沅却是轻轻地扫了她一眼,暗含告诫,书烟不敢再造次,方得闭了嘴。

    姜沅这时才开口:“嬷嬷专程来这儿所为何事?”

    张婆子见姜沅开门见山地直接问她,也不寒喧什么了,说道:“昨儿是我这恶奴太不厚道,拿了钱就不认人,才使得姑娘受了恁大的委屈。这都是我的过错,自是不敢否认。还请姑娘责罚于我,俱是不敢多喊一个冤字。可我那次子却是无辜的,姑娘行行好,大发慈悲,可否能将我那次儿放出来?”

    原来这张婆子的二儿子与那常三一样有嗜赌的恶习,但是因着他有个在官家做管事婆子的娘,赌场赊他些小账倒也无妨。可昨日好端端的,那正在家蒙头大睡的男子被赌场的人砸门带走,要他立即支付赊下的账银和利息,否则即刻将他送到官府。那婆子的二儿子一时懵了,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是他亲娘得罪了一位姓姜的贵人。

    姜沅听着张婆子将事情前因后果磕磕绊绊地道来,无奈得很。这事办的……很有她阿兄姜景的作风。

    张婆子却已是泣不成声:“老奴这个见钱眼开的贱性合该遭此一祸,可我那次儿才初初及冠还尚未娶亲,不该受我牵连于此。”

    张婆子这一番哭辞说得人肝肠寸断,就连早先还横竖看她不顺眼的书烟琉璃都被她哄骗了去,不免有些可怜她。毕竟天大地大,父母心最大。

    姜沅却是没有几分动容。她冷静地看着张婆子将这一出戏做足了,方才说道:“那你怕是求错了人,这事与我并无多大关系。你若真有心悔改,不如做好了自己的分内事,再拿你的例银替你那次儿把窟窿堵上,如此旁人也挑不出你的错来,自然也没人再去找你们麻烦。”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却和她预想中的不一样。张婆子语噎,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情绪就被姜沅这四两拨千斤的三言两语破了功。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说些什么,很是尴尬地僵硬在原地。

    书烟琉璃险些就被这张婆子忽悠得要为她开口求情,多亏姜沅这几句在理的话,让她们平静下来,当下回过神来。

    姜沅垂眸看着那茶盏中漂浮着的细碎茶沫,气定神闲地说道:“嬷嬷该说的该哭的都说完了哭完了,我要说的也都说尽了。该怎样做嬷嬷应当是知道了。”

    话说到这里,张婆子也不好再开口要求什么了,在心里暗道了一句这小女子真不好糊弄,便要告辞离去。

    走时姜沅忽然叫住了她。张婆子回头,只见姜沅静静望着她,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嬷嬷应是知道吧?”

    虽说她家阿祖出身草莽,靠着姜太后的美貌和手段才跻身上流贵族,但既然现在在这个圈子中,就得按着这里的规矩来。姜景这种手段虽然有效,但未免太过直接,若传了出去,让人知道他与市井之徒多有来往,到底于声名无益。姜沅这样说,便是在提点她这些话不能经由她口宣传得人尽皆知。

    姜沅声音不大,也不曾用威胁的语气,态度很是平常,但眸中却有着某种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冷冽,这种不动声色远比晏绡那样的盛气凌人厉害得多,张婆子暗惊,一时间竟生出恐惧的错觉来,唯唯诺诺应了声,逃也似的地离开了。

    张婆子走后,姜沅才看了看书烟琉璃两个,最终将目光落在年纪年长些的书烟身上,暗含责备:“以前的书烟姐姐端的是沉稳干练,如今怎么了?这么沉不住气。”

    她已多时没叫过书烟“姐姐”,毕竟现在的她比书烟成熟多了。所以书烟听到这个称呼霎时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只盯着自己袖子上的花纹,不再作声。

    姜沅看她这样,暗叹一声,放缓了语气,柔声道:“今日你们二人有两错,可知道是哪两处?”

    书烟和琉璃俱是摇摇头。

    “其一那婆子刚来的时候,书烟姐姐不应那样待她。她虽不是什么好人,况昨日又那番折辱过你,你这般待她情理上虽说的过去,但未免太小家子气。京中最是看重名声,正是这不经意的一点一滴让人小看了去,觉得咱们到底不是什么正统出身的世家,上不得台面。再说了我们居于上风,有句古话叫'莫追穷兵',通俗点说便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虽不至于好脸待她,也没必要故意给她脸色看。还有一点,幸好她是一个没什么权力的婆子,这般待她倒是惹不出什么是非来,可若是日后碰到别的事还这么不知进退,那才恐惹祸端。”

    姜沅说到这里,稍稍停了停,见书烟琉璃两个一脸凝重地看着她,像是把这话听进去了,甚是满意,又接着道:“我知道你们二人待我忠心耿耿,若不然也不会因为我而对那婆子耿耿于怀。这些好我自是念着,但公归公私归私,说话不留情面了些,但要你们谨慎些总是没错的,还望你们两个见谅。”

    书烟琉璃听她这么说,忙摆摆手。书烟说道:“姑娘这么说才是折煞了我们。我明白姑娘这般苦口婆心不过是为着怜惜我和琉璃二人。现下还好,若真是日后遇上什么事,我这样不知收敛的脾气确实是不讨好。”

    书烟这样理解,姜沅甚为欣慰,她接着道:“我这说的是第一处错,还有第二处,便是那婆子一口一句为她儿子求情的时候。不过这倒是那婆子的卑鄙之处了,也怪不得你们。只能说你们两个着实太过心善心软,那婆子装腔作势几句就得了你们的同情。”

    这一点书烟和琉璃倒是不理解了。琉璃问道:“姑娘这话是何意思?那婆子难不成不担心她的儿子吗?”

    “她当然是担心的,要不然也不会来这里求我。”姜沅道,“但同时她也是个有心机的。这事出了,虽然原因在我,但实际上还是因为她那次子赌博欠债在先。她不先去忙着将这错误补救,与人家东家商量个对策出来,就急着来求我,还不是以为女儿家心善,想让我可怜她,为她儿子求个情,到时候把人放出来了那欠的账自然也会一笔勾销。”姜沅分析得头头是道。

    书烟和琉璃一时没想到这一层,姜沅一说,她二人方才彻底醒悟过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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