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人间魅影
两天后，晚上八点，陆堂赫应约来到顾氏名下一家名为奈天的高级私人会所，商谈他即将下的“单子”。
奈天会所，所处的地段较为隐蔽，从外表上看也不奢华，但只有了解它的人才知道，它其实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它也不会向普通人开放，入会资格也相当严谨苛刻。
陆堂赫也真是胆色过人，即便来杀手世家的地盘，他也只是带作为助理的玄影和一个叫崇林的保镖而已；这在高级杀手如云的顾家面前，可就如同裸行啊!
陆堂赫嘴上叼着COHIBA，牛仔帽沿半隐去他犀利的目光，大衣披在双肩上；悠哉地随着引路的服务生，走在一条幽暗的哥特式长廊里。玄影和崇林分左右跟随其后。玄影的神情显得很小心谨慎，而崇林则显得稍从容自若一些。
这也许是各自内在的实力与自信使然；陆堂赫自不必说，久经风沙的老狐狸，什么场面、什么人没见识过；玄影可能就历练少一些。而作为保镖的崇林，虽然只有三十多岁的年纪，身形也不算高大，或者说应属于娇小灵动型，但光从气宇上，就感觉到他实力非凡。虽然穿着西装，还是能看得出四肢的强壮，再从肩胛、斜方肌的线条，就能看出是久经实战或长期练格斗技出身的“战士”，而绝非健身房出来花架子。所以显得从容不迫，也就可以理解了。
洽谈的豪华套间，同样是哥特式的装饰，光线并没设得很光亮，而只是设了几盏昏暗的壁灯和几盏复古的台灯。
陆堂赫进门时，顾良榘就迎上来的，同他握手，亲切道：“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陆堂赫平淡的应着，然后同对方走到顾良柱跟前。
“真是多年不见，你依旧不减当年啊”
顾良柱伸出右手，同陆堂赫握手，并很客套的微笑道。
“客气，客气”
陆堂赫虽然还握着手，嘴上微笑的应着，可犀利的双眸却早已开始搜寻室内，他的视线扫向室内北面时，才发现办公桌前倚坐一名年轻男子，虽然桌面开着台灯，却没把他照进光亮里。他新潮干练的短发向后梳整，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西装，环胸翘腿倚坐在桌沿上；昏暗里，却隐不去他的细长凤眼如炬，又暗含几分邪魅，鹰鼻下，唇线轻勾自带几分魅惑；轻微的气息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生气，令人脊骨发寒的同时，你会潜意识的以为，那定是来自黑暗或异界的魅影残气，绝非这凡尘之中的生灵活物。
而第一次见到顾暻的玄影，却早已忍不住手心发汗、脊骨发颤；就连实战经验丰富的崇林，也不自觉的汗毛竖起，变得警惕起来。
“哦，那是犬子，顾暻”
顾良柱顺着陆堂赫的视线望去，然后平淡地介绍说。
“果然一表人才”陆堂赫由衷的叹道。
听到完陆堂赫的话，顾暻就礼貌的扬唇含笑、闭上双目、身子微鞠、倾点着头，算是打招呼，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直到这一刻的，陆堂赫也才感觉到对方是个活人，放开气息后，倒也和常人无异，敛去杀气后，却也显得有些亲和。
“这边请”
顾良柱摊出右手，示意陆堂赫坐到沙发里。
陆堂赫受意后即走向沙发，有所顾虑地选择一个能将顾暻纳入视域的位置坐下，然后玄影和崇林分站到他身后。
顾氏兄弟也分别坐入沙发后，陆堂赫就向后伸出左手；见此，玄影立即将手上的档案袋递放到他手中。
陆堂赫把档案袋放到茶几上，推到顾良柱面前，然后按熄雪茄，才平静地开口说：“大家也都老相识了，就直接开门见山，长话短说”他指一下档案袋，“这是对方资料，想让你们来帮忙处理，就一个要求，自然死亡”
听到‘自然死亡’四个字，顾良柱面色就些难看起来，这可是最高级别的要求啊；他想了一下才问：“自然死亡，是不是只要断定为非他杀即可？”
“是的”陆堂赫很悠闲的点头笑应。
顾良榘先看的资料，他一看到资料里的目标人物，整个脸色即刻就变得非常难看且非常为难。他什么也不说，就把资料递给顾良柱。
顾良柱一看，脸色比顾良榘还难看。
“怎么？有难度吗？”陆堂赫故意疑惑的问。
“是，这个确实有难度”顾良柱很委惋的回应。可他只是不好直接说‘我们做不了’之类，有失顾氏颜面的话。
“我知道，这个不好做，所以才特地跑来找你们帮忙的”
顾良榘虽然什么也不说，但他已经非常明白，陆堂赫为什么要来找他们了。要刺杀的对象，是中东商圈的要人，而且还有王子身份，保卫森严先不说，光是要自然死亡，就已经没几个人能做到了。由于目标近期将访问国内，如果不做到自然死亡，后果将会很严重。引发战争也是极有可能的。陆堂赫自己没有指派手下出手，就顾虑到，会撇不清干系吧？若做不干净，怀疑到顾氏，也是极有可能灭门的啊。他这一局走得真是天衣无缝；要是出个万一，又可一石二鸟。想到此，顾良榘不禁的感叹：高！真是高！且够狠辣啊！
见顾氏兄弟不说话，陆堂赫又淡淡地说道：“你们不是号称‘只有谈不拢的酬劳，没有取不下的目标’吗？，酬劳方面，你们尽管开口提就是了”
听到陆堂赫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又见父亲、叔父很为难的样子，顾暻就站直身，向他们走过来。他一斜坐到沙发扶手上，顾良柱就明白他意思，直接手上的资料递给他，什么也不说。
陆堂赫只是饶有兴趣的望着他，也什么也没说。
顾暻认真地看完资料，突然抿唇一笑，非常悠然地、淡淡地吐出三个字：“马上风”
“嗯？”顾良柱有些疑惑不明地抬头看向儿子。
而顾良榘则很顾虑、急切地劝阻道：“小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顾良榘之所以反应如此激烈，那是因为他阅历较为广博，一听到‘马上风’三个字，就立即明白那是指性猝死；说得好听点叫房事猝死，这类死法总是来得毫无预兆又突然；事后自然不会引起怀疑，且为保事者声誉，自然也不会大势声张。这可谓是天衣无缝的完美计策啊！只是顾暻虽把它说得很文雅又淡然轻松，可是真做起来的，谈何容易？真可说难于登天啊！碍于目标的身份地位，先不说怎么致使目标发生此类猝死，光是近身都不可能，何况还要让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喝下相关药剂。即便渴下药剂，不行房事呢？种种因素合在一起，就三个字‘不可能’。此时，顾良榘甚至怀疑，顾暻是不是疯了？
陆堂正却直接笑着叹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顾暻却都不以为然，又淡淡的说：“价格翻倍”
一听到他这么说，顾氏兄弟都不由的瞪大双目看着他，却都不知该说什么；他们都清楚他的性子，说一不二，从不多啰嗦半个字。他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而且一定会执行到底。
陆堂赫有点不明白，价格翻倍是什么数目，就回头看向玄影，玄影立即会意地探身向前，小声说道：“两个亿”
“好”陆堂赫一明白价格，就很爽快的说。但很快又补充说道：“如果漏了马脚，我概不负责，也不会负全款”
顾暻将看完的资料塞回档案袋里，然后扔到茶几上，看着陆堂赫，自信地微笑道：“不会有那个可能”
看着他人畜无害的表情，根本让人无法想象，这竟会是世界级顶尖杀手；完全是一副好像碰到好玩的事物或是值得去挑战的事物的孩童表情啊！他到底把杀手当成什么？
“好，我信”陆堂赫再次爽快的回应，然后拿出空支票，直接签，签好后，就递向前，说：“我先负一半酬劳为订金，以示诚意”
顾良柱伸手接过支票，却不知如何回应。
陆堂赫见事情已谈完，也没他什么事了，就悠然地站起身，才淡淡地客套说：“那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就先回去，静候诸位佳音，告辞”
见此，顾氏兄弟也立即站起身，向他握手道别。
“慢走，再见”顾良柱心中虽有不悦，但还是很礼貌的微笑道别。
“慢走”顾良榘很客气的说。
陆堂赫只是笑而不语，和顾良榘握手后，就转身离开。
崇林跟着离开时，眼神很复杂地瞟了顾暻侧颜一眼；好像有种欲比个高下的意味儿。
而望向别处的顾暻，自然不会察觉到这些，又或者，早已察觉到，只是直接无视而已。
见陆堂赫离开后，顾良柱就有些忧虑地坐回沙发上。
而顾良榘则直接看着顾暻，急切的问：“小暻，这个事，你有几层把握？”
顾暻头也不转，而是观赏着墙上一幅油画，平静的说：“没成事之前，我只能说，七层”
“七层也不行，必须想办法有十层的把握，不然，会搭上整个顾家的”
顾良榘压制着情绪，很认真郑重的说。
见他说得那么严重，连顾良柱都有些动容起来；而他做为一个父亲，却更担心的是儿子能不能安全回来。可他却只是看着儿子的背影，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作为家主，他不能有私心，作为父亲，他不能对儿子造成负担。
顾暻回过头看了顾良榘一眼，冷淡的说道：“谁管那种事啊，我只做我想做的”然后站起身，向外走。
顾良柱看着儿子孤独的背影，有种心酸的感觉涌上来；他从小便是如此，独来独往不受管教，却从不让人失望，看似洒脱，却又好像不知人为何物？只是按着本能活着。在这一点上，顾良柱觉得自己作为父亲真的很失败，除了给他生命，却什么都给不了他，也不知他想要什么或会稀罕什么，只能默默地看着，却无能为力。
而顾良榘听了顾暻的话，反而轻松了些，他很清楚，顾暻虽然很冷血无情，但是却很争强斗胜，决不容许自己有过失，他既然说‘我只做我想做的’，那就表明，他对这个“单子”很感兴趣，是不可能允许自己有过失的。既然如此，成事那也只是早晚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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