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因果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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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因果律

  

    五月初到,风和日丽。

    清晨,初夏的阳光暧暧地洒向深都西郊的一座庄园里;可却没能让阴森幽僻的庄园变得温馨起来。

    整座庄园的布局显得有些空旷,只有中央建了一栋五层的别墅和圆形喷泉,其他的都是草地,种着高大茂盛的树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要把别墅大隐于蓊郁地树丛之中,以让它隔世相望。

    此庄园名为朝槿园,是杀手名门沙氏的宅院。

    别墅一楼的练武房里,阳光透过东面的高处玻璃窗照进来,暖暖地铺在光亮地木地板上;也将正在练武打拳的沙准的身影投射在木地板上。

    影子灵活、迅捷地在光亮的木地板上晃曳、跳动着;光是看影子的灵动,你根本猜不到它的主人已是六十五岁之人。若想从表面知道他的年纪的话,也许只能从他的抬头纹以及泪沟纹可以做个大致的猜测而已。

    沙准打完拳,做了一个收拳吐呐的动作后,就转身出练武房。他经过一条长长地走廊后,转进客厅时,看到二儿媳袁蔷正着急地在入口处徘徊;看样子,好像是在等他。

    “何事?”

    沙准经过袁蔷身边时,严肃地问。而他的脚步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径直的走向沙发,然后坐到长沙发里。

    袁蔷并没有立即开口回答,而是踌躇不安地转身跟在沙准身后,最后犹豫不决地坐到独坐沙发里。咬了咬唇,才不安地开口说道:“阿海,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连个电话、短信也没有”

    沙准拿起茶几上的报纸,慢悠悠地开始翻阅,极其平静地说:“出任务时,这不是常有的事吗?”

    “不是,以前就算几天、几月不回来,也是会有电话或短信的,从来没像这次,一点音讯都没有,打过去也说是空号”袁蔷看着沙准,急切的说道。

    袁蔷剪着干练的齐颌碎发,有一双大而明亮、强悍且犀利的双眼,而此时,却蒙上不安与忧虑,让人难以想像她也是一名杀手。

    “他最后一次和你联系是什么时候?”

    突然走进客厅来的沙门楀,淡淡地问道。然后坐到袁蔷对面的独坐沙发里。

    “五天前的下午”袁蔷看着沙门楀急忙说。

    “和你说什么?”沙门楀若无其事的问。

    “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做完这任务,就带我和孩子,好好去度个长假”

    “没提过是什么样的任务吗?”

    “没有,只提到,说是个悬赏十亿的猎物”

    一听到袁蔷说,是‘悬赏十亿的猎物’,沙门楀和沙准的脸色刷地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刹白起来。他们心中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与后果。‘悬赏十亿的猎物’,在协会的悬赏名单里,可没有几个人;而被标上十亿悬赏猎杀的杀手,身手、手段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可都是稍有疏忽,分分钟被反毙的主啊。

    “他有没有和你提过目标的名字或名号?比如顾暻”

    沙门楀握紧着右拳,故作平静盯着袁蔷,淡淡地问。

    “没有”袁蔷轻摇着头,忧虑、疑惑地回答。

    听到袁蔷的回答后,沙门楀将视线移向父亲,望了一眼,就站起身,走向走廊。

    一走进走廊,他就急拨协会的电话。电话一通,就直接问道:“最近,阿海接的是什么任务?”

    电话那头的女音颤声回答:“猎杀顾暻”

    “他的电话信号最后消失的时间与地方是什么?”

    “五天前的晚上,奈天私人会所”

    听到这儿,沙门楀就咬着牙,不再说什么,直接挂断电话。因为他全然明白了事情的结果。

    沙门楀再回去客厅时,只是很哀切地望着父亲一眼后,就微低着头坐到沙发里,右手抚上额头,却什么也没说。

    沙准看到儿子的眼神,就明白了结局,他只是惊愣了一下,紧握着报纸,慢慢地靠向沙发。

    “怎么啦,是不是阿海出事了?”

    袁蔷不安、惊慌地看看沙门楀,又看看沙准,不安、急切的问。

    “小蔷啊,从事这一行呢,难免不失手,若不幸失手了,也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沙准压制自己所有的心绪,泰然自若的说。看着他的神情,听着他的语气,让人不禁怀疑沙门海是否是他亲生?若是,又是何等冷血无情的人,才能做到他这般,静如止水,冷若冰山。就如同一台机器一般。

    听着沙准的话,袁蔷的泪水不禁的流了下来;这道理,她懂,可是一旦触及情感,谁还能保持理智、保持理性?可她自己也许并不明白,像她现在这样,这样的情绪、这样的心境、这样的痛……,有多少人是因她而经历并一辈子承受的;又有多少人因她的丈夫也才经历并一辈子承受……;这,只不过是因果律的行使而已。

    “就算这样,难道就这么不管不顾了吗?连个尸首都见不着……”

    袁蔷哀切异常地望着沙准,含着泪凝噎地问。

    “这个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会处理”沙准冷冷地说道。

    沙准之所以要故作如此冷静、如此无情,就是不想袁蔷有去报仇之念;袁蔷也许不清楚顾暻,可是他沙准可清楚得很啊,若她真去了,只不过是鸡蛋碰石头,有去无回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报仇。

    “……”

    看着沙准冷血无情的神态,袁蔷也不想再说什么,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咬牙沉默着站起身,转身就要离开客厅。

    “站住”看到袁蔷气愤无礼地起身就走,沙准严厉的喝斥道;冲着她停下的背影,严肃地命令道:“不许惹出事端”

    袁蔷停在原地,并没有做任何回应;片刻后,没再听到沙准的言语,就直接迈步离开。

    见袁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沙准才望向儿子沙门楀,严肃哀切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沙门楀坐直身子,语气尽量平和委惋地说:“阿海接了红蔷薇协会的悬赏单子,去猎杀顾暻,五天前的晚上,他的信号在奈天私人会所消失”

    “是否还有生还的可能?”

    沙准抱着最后一丝疑虑问道。他明知道那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可他还是心存侥幸,希望能从沙门楀口中得一丝肯定的回答,让他还可以抱持一丝希望的依据。

    “完全没有”沙门楀轻摇一下头,很坚定的说道。

    他没有一丝犹豫,一是因为他很确定自己推测的结果,二是因为他知抱以希望后再来失望,那有多么痛不堪言。所以他索性,让父亲立即接受这样的结果。

    “你打算怎么做?”

    沙准咬咬牙,用犀利、戾气的眼神望着沙门楀,气怒地问。

    “你希望我怎么做?”

    沙门楀没有直接回答父亲的问题,而是淡淡地反问。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疑惑或情素,冷静得近乎冰川。

    “……”

    沙准没有任何回答。他本身很清楚道上潜在的规则:认财无义、弱肉强食、你生我死、技穷毙命、不怨天地不恨人。也很清楚,报仇是无意义的,只会添加不必要的循环而已。

    “你若想报仇,也可以,我去”

    沙门楀若无其事地中肯说道,冷淡地语气,淡漠的神情。

    沙准看着沙门楀,脑中并不想让他去以身犯险,所以就直接否定说道:“不,只是想知道,是否可以找到小海的尸首?”

    听着父亲请求的语气,沙门楀就立即回答道:“我去查查”他顿了一下,又犹豫的说:“但情况,可能并不乐观,在顾家的地盘里出的事,也许已经直接处理了,不过,以顾家的作风,应该会处理得很体面吧”

    听着儿子提到顾家,沙准就不由地激动起来,喝斥道:“就算如此,也不能让小海留在他们顾家手上,不闻不问”

    见父亲激动的样子,沙门楀立即安抚道:“明白,我去交涉”

    “有会过顾暻那小子吗?”沙准突然转开话题,充满杀气地问。

    看着父亲的样子,听着他的语气,沙门楀知道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他也知道,根本阻止不了;所以只是淡淡地应道:“没有”

    “我倒想会一会那小子,顺便断了他顾家引以为傲的‘兵器’”

    沙准眼睛望着对面墙上一幅俊马驰骋图,他的神态就如那图中奔驰的俊马,那叫一个意气风发,精神矍铄。早已忘切丧子之痛;不,也许应该说,已找到另一样东西,来盖住内心的伤痛。

    不过,这对于他们体内那种视生命如草介的观念以及见惯生死的姿态来说,做到这样并不算什么,也并不足以为奇。

    听到父亲的话,沙门楀心中如受雷鸣电击,他压制着震惊,微蹙着眉,故作平静的说:“这事,还是由我来做吧?”

    看着儿子略现出来的忧色神情,沙准自然立即明白他的顾虑,扳脸不悦地斥问:“那小子,真有传言中那么厉害?”

    “没有活人证实过,也许所言非虚,也许言过其实,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沙门楀实在不想抚却父亲的颜面,就极其委惋的说道。

    “我就去做个证实,到底神如何物?”沙准豪迈的说道。缓了一下又说:“若真出个什么状况,沙家就交由你来继承,不必为我做任何出格的事”

    最后,沙准说得很心平气和,他是在委惋地交代遗嘱、后事。

    听到父亲已说道这个份上,沙门楀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太了解自己父亲的秉性以及作为杀手的那份天性,还有一见中意的猎物就亢奋,非猎捕不可的血性。这已是强弩难制啊!所以他只是无奈的应道:“是”

    其实,沙氏父子在客厅商谈时,袁蔷却一直厅外的偷听,只是她极力隐藏自己的气息;让正乱神中的沙准没有发觉而已;不过沙门楀是有察觉到的,只是他不以为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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