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火红的蔷薇
蓝菬薇看着手上的文书，双手禁不住发抖着。她紧咬着牙关隐忍着不发作。像她这种自由与权财选其一，会毫不犹豫选择自由的人来说，这是一种莫大地束缚，同时也是一种莫大地屈辱；她很想立即起身甩袖走人，可事实是，她不能那么做，那样做的后果会极其不堪……
她虽然从未想过要和陆拓宇离婚，所做过的承诺也会坚守到底，对于陆家的事业，也会尽心尽力尽责做好，这是她做人的底线与原则。可是，自已自愿去做是一回事，他人强性要求去做是另一回事。而此时，她若接受并在此立誓，那么她日后若反悔，就会因此背上背信弃义的良知谴责，她的精神同样失去自由……
她脑中翻江倒海、飞速地想着这些，不由地心生一股寒意；不禁地觉得：陆堂正如此百般地要困住她，那么，陆拓宇对她的好的，会不会仅仅只是想束缚住她？就连尹筱华如此待她，会不会只是在打感情牌？
蓝菬薇想到这些时，心中又不禁地咒骂自己，不可以如此阴暗，不可以以怀疑的眼光去看待所有的事物与人……
“菬薇，你照上面文书，念一遍”
陆堂正突然打断蓝菬薇思绪，很郑重、严肃地提醒道。
听到提醒，蓝菬薇紧咬着牙关，慢慢地抬起头看向陆堂正，眼神里充满了疑惑、斥问、不满、甚至抗议，唯独没有说话。
陆堂正岂会不明白她的眼神里的意思，也早预料她会有如此反应。可是，他既然已经决定那么做，就断然不会就此心软。他很清楚：蓝菬薇就是那深谷幽兰，若想把她眷养于室，就必须心狠。他也清楚迫于现在的种种压力，她是绝不会拂袖而去的。
陆拓定虽不清楚文书上是什么内容，但见蓝菬薇迟迟不作声，又如此委屈求全；就十分明白，她此时是非常为难的。实在于心不忍，就望向父亲想进行劝说：“爸……”
“住口……”
陆拓宇刚要开说，陆堂正立即严厉地斥止道。
见蓝菬薇迟迟不肯宣誓，陆启懿就连连跺手中的拐杖，直视着她，激动地斥问：“我陆氏乃世家望族，而今，要尔等在我先祖面前，立个誓，表个态，就如此委屈尔等吗？”
听到最年长的老者，那么一说，在场的族人都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蓝菬薇握文书地双手，揣得紧紧地，好像恨不得将它揉碎。她突然紧咬着下唇望向陆拓宇，眼神里欲泣地无奈与委屈。看得陆拓宇心疼到快窒息，他刚要开着轮椅上前时，她突然又转过去，就像在拒绝他过去一般的。
而此刻，她只自问道：若就此离去，会将他置于何种境地？就此撕破脸，是不是也意味着与他的婚姻就此终结？然后就此背上背弃的懊恼？是不是也同样背叛与陆堂正的协议？就此失信于人？
想到此，蓝菬薇突然极其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跪直身子。见此，陆堂正立即严厉地喝斥：“安静！”
族人都安静后，蓝菬薇做了一下深呼吸，然后开始念道：“我，蓝姓，名菬薇，贵为陆氏宇辈九子拓宇之妻，愿与其忠诚相许、生儿育女、生死相守、执手白头、永不相弃。我将择日出任陆氏兆丰集团执行总裁一职，愿陆氏一族，鞠躬尽瘁，效犬马之劳，绝不徇私忘公、中饱私囊；吉凶祸福绝不弃离；从此修身齐家治世，不敢懈怠；愿勤恳持家、尊老爱幼、以向身作则共筑和睦兴达之家。以此为誓，绝不反悔，绝无叛心；否则自食恶果、不得善终。”
蓝菬薇尽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一气念完，可眼泪却很不争地、无法止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听着她的誓词，有些人不以为意、有些人以此为悲、有些人以此为荣、有些以此为忌……，各怀心态，静观望之。
一听蓝菬薇念完，胡管家就立即弯腰将托盘递送向前，待蓝菬薇将文书放下后，才说道：“行拜礼，一拜，再拜，三拜”，行完礼后，他将托盘转递向陆堂正；陆堂正拿起文书就直接到蜡烛上点燃、焚烧至尽。
“礼成”胡管家对着蓝菬薇最后说道。
可蓝菬薇行完礼后，就一直深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抓着衣摆，克制自己地心绪……
从她念誓词，陆拓宇就深深地觉得陆氏实在欺人太甚，为什么的要如此残忍地对待她？为了束缚住她，为什么可以无耻到如此地步？难道一定要榨尽她的才能，让她凋谢于此才罢休吗？看着她的侧影，他的心更是痛如撕心裂；而更恨的是，对于这些他却无能为力，懦弱可耻到只能静观，而无所作为，眼睁睁地看着她受此委屈与屈辱，这世间还有比这更令人痛心、可悲、甚至无奈至极的吗？
看着蓝菬薇反常的样子，尹筱华有些不太理解，她为什么的如此低落？在尹筱华看来，蓝菬薇所做宣誓，都只是作为陆家儿媳应尽的本份，虽然有些方面是要求苛刻了点，可是只是能克己守份、清白做人，那都只是摆设而已，根本无需理会，更不会觉得受约束。所以，她无任何都无法体会蓝菬薇此时心中那份令人窒息的憋屈无奈。
不过，见蓝菬薇如此低落，尹筱华还是想上去劝慰两句，她刚走两步，就被陆堂正给拦住了，他并没做什么解释。而是直接对着族人说道：“都出去入席吧”
族人听到家主那么说，就都纷纷转身往外走，因为在祠堂外堂已经准备了全族聚餐的晏席。
族人都出去后，陆堂正往外走时，又对尹筱华催促道：“走吧”，然后自顾着往外走。尹筱华看看一动也动地蓝菬薇，再看看一旁默不吭声地陆拓宇，也不知说什么，就只好也跟着往外走。
“薇儿”
陆拓宇开着轮椅向前，小心翼翼地叫唤道。
“欺人太甚”蓝菬薇很低沉的地说着，语气里有些颤抖。对于突如其来的四个之字，陆拓宇震惊、愣住之时，只见她突然慢慢直起身体，高仰着头，就好像要把眼眶里的泪水憋回去；极其失落、无奈至极地低沉问：“你知道，我的自由值多少钱吗？”没等到陆拓宇回答，她又自言答道：“二十亿”她无奈至极的冷笑了一下，又反问：“是不是很廉价？”
二十亿，陆拓宇心中并不明白这个数字的由来，可他也没想着要问。他所不知道的是：蓝菬薇口中所说的‘二十亿’，就是陆堂正给蓝家下的聘礼。
蓝菬薇非常清楚，很多事情，一旦选择了就无法回头。只是她不曾想过的是，区区二十亿的聘礼，就被束缚至此地步；令她从此失去精神自由，从此被眷养……
也令她深悟到：精神自由的受缚，比身体自由的受缚，来得更可怕、更残忍、更令人憋屈，甚至绝望……
听到蓝菬薇哀伤地言语，看着低落至极的神情，陆拓宇立即否决道：“不，你的自由是无价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不被这家族所束缚，让你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约束”
这是陆拓宇来自潜意识的本能、有感而发；是他最真的想法。他明白：自由与束缚总是相对的，没绝对的自由，也没有绝对的束缚，只要所处的空间足够大，便感觉得不到束缚；而他的爱情，就是那空间；他要让他的爱情成为那空间，让蓝菬薇深处其中时，感受不束缚或约束，而是自然而然的享受其中……
听到陆拓宇那么直白地表态，蓝菬薇却无法为之动容或感动，她望着陆拓宇，极其平静地说：“我不知道，是否会有那么一天，但我现在知道，你的爱情，就像那火红的蔷薇，妖艳、热情、诱人，但带刺，会缠死人”她将视线移开，微仰着头，很感叹地说：“我……会死于此”
听着蓝菬薇中肯的言语，陆拓宇有晴天霹雳的感觉，他心底有种痛如火山喷发，蔓延去全身，令他有如面对世界的末日。他不得不承认，蓝菬薇总是能把抽象的东西很形象简化的表述出来。而令他最为震惊、心痛的是：她竟然将的他的爱意形容为红蔷薇，不是玖瑰或其他，而是那蔓藤缠生、带刺的蔷薇；于她而言会被缠死。原来，在她心中，他的爱情与她接受与不接受、爱与不爱无关，只与她自不自由、合不合适有关。于她而言，他的爱情就是枷锁，爱得越深沉、火热，就会将她缠得越紧，最终会令她窒息而亡。
以协议相结合的婚姻建立起来的爱情，基础本来就是敏感的。想让她从一开始就无所顾忌地、敞开心扉地全然接受，说到底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她神经没有大条到那种程度。她心中是害怕的吧？因为害怕失去仅剩的精神自由，所以拒绝一切；不是她不敢，而是没到令她甘愿飞蛾扑火的地步。
说到底，问题的根源还是在他身上；与她之间仍然隔着难以消除于无形的契约，现今还无法令她放下心防，接爱他的爱情。如此种种，他到底该如何去做？如何才能嬴得她真正的心？
而刚刚发生的事情，又令她敏感的心，又加重了一份介蒂与抵触，这他又何是好？
为什么此时，他会如此无助致极？这三十年来，他都干嘛去了？为什么自己出现在她生命时，不是最好的自己？让她可以相依而靠？为什么……
陆拓宇在沉默深思时，不知如何应答时，蓝菬薇突然从蒲垫站起来，她已将自己的心绪克制收隐外表归于平静，这也是她强大而坚韧的地方，凡事都能只靠自己，不去依赖、不去埋怨、更不去顾影自怜；永远都活出最坚挺的样子。她心底非常清楚，这里没有可以她依靠的人，所以她只是靠自己，承受所有的一切。无论多痛、多憋屈、无奈，都必须独自承担着……
她站起来后，理一下长袍、裙摆，再活动一下跪麻地双脚；看上去，完全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看着这样子的她，陆拓宇心更痛，可他却不知该说什么。自己所爱的人，明明很痛苦、很心累，却在自己面前强装无事；没有比这更令人失落的吧？自己不被需要、不被依靠，还有比这更令人心痛至极的吗？
“走吧”
蓝菬薇整理好，准备往外走时，淡淡地说。
“嗯”
陆拓宇轻应着，然后开动着轮椅往外堂走。
两人并行着刚走到外堂，就听到尹筱华招唤：“小薇，到这儿来”
蓝菬薇顺着声间望过去时，看到尹筱华身边有两个空座位，而且陆堂正并不在那一桌，而是与族内长者别共一桌。见此，她才朝尹筱华走去。她本来是不想入席的，可又怕陆拓宇太难堪，在族内起闲语非议，所以她才勉为其难，与他一同出席。
“来，坐这儿”
蓝菬薇一走到跟前的，尹筱华就拍身着旁的椅座，温和地说。
蓝菬薇并没有直接坐下去，而是上前拉开那张椅子，腾出一个空位，好让陆拓宇坐到桌旁。待陆拓宇将轮椅坐近桌旁停好后，她才坐到另一空位上。
“小拓，去你爸那桌去吧”尹筱华看着陆拓宇劝说道。
“不去”
陆拓宇极其坚定、简洁地说。
蓝菬薇就算坐下，却迟迟不动筷；一副完全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事实上，从她出到外堂来，陆堂正就不时地观察她，暗中捉摸着这件事于她会有怎么样的反应。在便他做出相应的措施。
陆拓宇见蓝菬薇只是拿着筷子静坐着，他就自行将一些她平时喜欢吃的东西夹向她的碗里。
“别夹了，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蓝菬薇突然淡淡地说。
“没胃口，也多少吃点，垫一下胃也好”陆拓宇温柔地劝说道。
而与他们同桌且坐在陆拓宇对面的陆晓江，见此，咬着筷子笑着倜侃道：“原来，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离群索居的孤僻九哥，也是会很温柔体贴的啊？”
听到陆晓江那么说，同桌的其人也都纷纷望向陆拓宇，笑而不语。
听到她那么说以及其他人的反应，陆拓宇却不以为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做为他堂妹陆晓江平静地说道：“吃你的饭”
“这是，好男人的标配，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陆晓江笑着又说。
“啰嗦”陆拓宇淡淡地说。
蓝菬薇没什么情绪地听他们闲谈着，并没什么反应，只是众人都望向她们这边，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有些失神的她突然拿起面前的一杯雪碧一饮而尽。
可液体入口，她才知道那不是雪碧，而是白酒。她一饮完就立即拿起饭碗猛拔，以冲去舌、喉间地苦、辣。
见好突然如此反应，陆拓宇急忙低声劝止道：“慢点，小心噎着”
到此，蓝菬薇低落的情绪又上来，口喉间好些后，她就放下碗筷，抽取一张纸做擦拭后，直接说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随即站起身，“我先回去了”，说着就转身往外走。
见此，陆拓宇并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要如何劝止。
“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你什么事，吃你的饭”
陆拓宇淡淡地说着，就自顾拿起碗筷，继续吃饭。
见此，其他人也就不再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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