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楔—
—序—
你最纯粹。
—楔—
晚来风急，到夜深时，雨已经下得极大。
仿佛要生生下到人心里去。
迷糊之间，她感觉胸口陡然一沉。
少年的气息尚未靠近，他的手已经先贴上了她的皮肤。
那是一双常年拨弄乐器的手，冰冷，灵活，十指修长。那也是一双带有魔力的手，三两下之间，就能教她缴械投降，乖巧沉沦。
她完全醒了过来。
她按住了少年的手，掀开眼皮，看他。
外头的路灯光白辣辣地打进来。
光线照到少年身上，就融化了，成了一层轻薄而半透明的白雾。
显得少年看上去格外不真实。
她兀自捧起少年没有温度的手，贴上自己温热的脸颊，轻盈地一笑，梦呓般呢喃：
“第一百零一次了。”
“梦到你。”
少年沉默。
可能他也考虑到她没戴助听器，听不见声音。
他挣了手，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钉在枕头上，俯下身，轻轻一吻。
吻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吻，裹挟着少年身上嚣张又熟悉的烟味、酒味，还有一点单薄清冽的血腥味。
蜻蜓点水的意味，偏偏教人后劲无穷。
一吻过后，她再对上他漆黑的眼睛，嘴角蔓开笑意。她左手勾住他的脖子，右手拨弄他额前沾着雨气的碎发。动作温柔，没有一点勾引的意思。
仿佛当他是个奇珍异宝，稍微用点力，就能给碰坏了。
少年重重地扣住她的右手腕，拷在床上。他闷闷地哼了声，单膝顶开她的膝盖。
她服帖地配合他一切情动，视线越过他左臂上蜿蜒狰狞的青色纹身，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
雨水呼啦啦地浇下来，在地上起了厚厚一层白烟。
她断断续续地说：“雨下的可真大啊。”
少年似听非听。
他们交织的身影，低沉的呻|吟，有那么一时半刻，就像是一首激烈的硬摇滚。
她是一段娓娓道来的旋律，而他则在这段旋律里——
愤怒地咆哮，狂放地嘶吼。
性可不也是摇滚的一种么？
来啊。唱吧。唱摇滚吧。
我要成为你摇滚的一部分。
我要让摇滚普照你的一生，照耀你此生万寿无疆。
曲终，一切渐熄。
空气里还蕴着水珠凝成的几溪白色烟雾，漂浮着尘埃、蜉蝣，还荡漾着浓稠的情|欲味。
跋扈的夜色里，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宛若月色下的松涛声。
她还在看窗外的雨。少年看着她的后脑勺。
她在黑暗里摸索着，戴上助听器，又一次说：“雨下的可真大啊。”
雨下的可真大啊。
我爱的人，是这风雨交加的世上最后一个理想主义的革命者。
少年说：“天亮雨就会停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致音。我叫致音。”
少年：“哦。”
她：“这是你第三次问我的名字。”
少年垂下目光。
女孩露着一截细长的脖子，上头青筋隐隐绽现，像一条腾跃的小青蛇。
他热血一涌，低下脑袋，轻咬住了她的青筋。
她嘤咛了声，仰了仰脸，依旧背对他，神情既没有为他不记得她而悲伤，也没有为他半带调戏的动作而情动。她的脸上看起来安静又祥和。
她说：“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
少年不说话。
显然他不知道，也不记得。
她无所谓少年记不记得。
她看着窗外的雨，仿佛那时那日的那情那景又回到了眼前。
她低喃：“是夏天的时候。在一个音乐节上。你和你的乐队是最后一个上台表演的。当时也跟今天一样，下了很大的暴雨，哗啦啦的。你站在暴风雨里唱《一无所有》，后来舞台故障，你从旋转舞台上掉了下去，额头破了很大的一个口子，你流了很多血，但你一点也不在意，接着站在雨里《一无所有》。”
少年这些也不记得了。他的记性向来差。
他不知为何，难得地扬了扬唇角，问：“是吗？”
——是啊。
她鼻子酸胀。没有前因后果，忽然热泪盈眶。
“我那时就觉得。你可真年轻啊。年轻得好像有改变整个世界的力量，年轻得好像全人类都是你的信徒。”
天生万物，白云苍狗。
在这世上我遇上了你，在那时那刻我遇见了你。
从此我选择了你，我成为你的朝圣者。日夜将行，我为你朝圣不息。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