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意料之外的事
秋时手心有些湿，目光落在月枫眠身上就移不开。
真的是他！
秋时依旧是那个感觉，月枫眠就是天下派下来拯救自己的神，白衣长发，面容俊雅出尘，一双眸子就像是夜晚星星点缀过的天空，黝黑又明亮。
“老师，姐姐醒过来了。”一个小男孩跑上前，抱住月枫眠的手臂，瘦瘦的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
月枫眠伸出另一只手温柔的拍拍男孩的头，笑容浅浅，像是春风吹过的湖水，温和柔软。
“我知道。”月枫眠抬头朝秋时看来，正当对上她那双漆黑的眼。
月枫眠走到秋时身前，蹲下身首先查看她的腿伤，见绷带缠得好好地，并没有什么不妥，这才抬头又对上那双跟着自己身影转动的双眸。
“还疼么？”月枫眠问道。
秋时只是看着他，摇摇头。
“怎么想着出来了，这样暴晒在阳光下，不利伤口恢复。”
见秋时不答，一旁的月怀南出了口：“姐姐说，屋里冷。”
“冷？”月枫眠微微皱眉，那额头上的汗水在眉心凝聚在一起，顺着‘川’字往下滑。他用手背扶上秋时的额头，试了试体温，觉得滚烫，不知道是发烧还是被太阳给晒的，如果是发烧就不妙了。
“先进屋。”月枫眠轻声道，说着就抱起秋时，一手穿过她手臂，一手穿过膝盖弯。
秋时感觉身子腾空，整个人回过神来，双手紧紧抓着月枫眠胸前的衣服。
“我不要进去。”
月枫眠被这突入而来的嘶哑声音惊得一愣，他低头看着秋时，察觉出她的惊慌害怕。他突然想到自己遇见秋时时的场景，心里软了软。
“好，不进屋，那到树下阴凉处如何？”月枫眠侧了侧身，让秋时的脸对上小院角落里一棵不算高大的树。
秋时不出声，他当是她默认了，于是抱着她往树下走去，后面的月怀南连忙搬了椅子冲到前面，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放下，来回试了几下确定了不会摇摆才作罢。
“谢谢你救了我。”被安置在椅子上的秋时抬头仰望着月枫眠，诚心道谢。若不是他，自己怕是又死了一回了。
月枫眠放下背篓，面上带着理所当然的坦然：“不用道谢。”随后将背篓递给那群孩子中稍大的一个男孩，吩咐道：“怀棋，去把草药清洗干净。”
“是的，老师。”那男孩接过背篓就跑开了。
“你们也下去吧，将今日所学的字多练习几遍，姐姐需要好好休息。”
那些孩子听月枫眠这样说，只有不舍的离去，时不时回头看看秋时。
月枫眠见状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笑容里带着宠溺。
“别见怪，他们难得见到生人。”
“不会。他们，很可爱。”秋时浅浅笑了。
月枫眠听着这话，微微一愣，不过也只是一瞬：“小妹妹，这段时间就安心在此处养伤，如若想要联系家人，便同我说一声。”
呃？小，小妹妹？！
秋时错愕的看着月枫眠，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月枫眠不解秋时为何突然一副惊讶的样子，只当自己说错了话，不该提到她家人，于是他打算改口转移话题，却是被秋时快了一步。
“你叫我什么？”
月枫眠疑惑道：“小妹妹？”
秋时摊开双手细细打量，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相较原来的手小了许多，她还不甘心，扶着椅子就要站起来，月枫眠见状上前扶住她，她单脚站定在月枫眠身前，一比才发现自己的身高只到月枫眠的胸口。
秋时腿一软就扑倒在月枫眠怀里，满鼻都是淡淡的草药香气。
月枫眠对于秋时的异常感到诧异，他实在不能了解为何一个称呼就能让这个小女孩惊慌失措到此地步。他轻轻扶着她坐回椅子，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
“你怎么了？”
秋时还没能从变故中回过神来，只是盯着月枫眠的衣袍下摆。她一直以为这个身子是个成人，就算不是二十一二的年纪，那至少也该是十七八才对，既然能扮成士兵混在男人中出现在战场，那么至少身高上也不会低于一米六，可是现在很明显连一米五都不到。
起初有了这样的想法，以至于她一直都没有考虑到自己年龄的问题，再者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遇到的不是躺着的尸体就是小孩子，意识里没有去比比身高，可是现在同眼前这个男人一比一切就显露无疑了。
这个身体还是个孩子！
既然是个孩子又怎么会出现在战场上？实在无法理解。
“你怎么了？”月枫眠再次问道，又伸手试了试她额头上的温度，现在因为在树荫下，体温明显下降了，所以没有发烧的症状。
月枫眠的手有些凉，搁在秋时额头上，把她从惊惶中拉了回来。她抬头对上月枫眠的眼，觉得就像是望进一潭蜿蜒在树林的溪水里，整个人就清凉冷静下来。
“我多少岁？”秋时刚问出口就觉得不对，连忙改了，“你觉得我看上去多少岁？”
“十一二。”
“十一二……么。”秋时喃喃，随后笑了，“罢了罢了，既然能得重生，又何必执着这些。”
月枫眠惊讶于秋时的态度，就像是经历世间沧桑，猛然间看淡世间情仇俗事，整个身心就豁然开朗一般，但是她看上去似乎又没有这般超脱，因为她双眼里有浓浓的哀伤，浓得像是化不开的黑雾。
“你，还好么？”
秋时仰起头，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打上小圆点，她笑得很轻：“我，很好。”
接下来的日子，白天里，秋时醒着的时候在阳光下晒着，睡着的时候也是在阳光下晒着，任谁都劝不进屋。而晚上，太阳落山，她就卷缩在屋外，让月光打在身上，这样才能睡下一小会儿，一旦遇到没月亮的时候，她便整夜不睡觉，卷缩在角落瞪着一双眼睛警戒四周，惊恐得瑟瑟发抖。
在外人看来，秋时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几乎就要到疯癫的程度，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无时无刻都在思考着。
活，自然是要的。她所思考的是怎样活，对于接下来该要怎么走她毫无头绪。
第一次，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无助，这种无助来源于周围的陌生，在她看来比死亡都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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