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抉择
蒋老夫人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丈夫明玄鹰一直未曾有消息传来，她早有了最坏的打算，可实际见着，还是让她痛心难耐。
“温许，他可是你师父！”老夫人对温许怒目而视，字字铿锵，却又没能压制住内心的悲痛和颤抖。
“呵，师父？”温许讥讽笑了笑，“当他投诚朝廷起，就不再是我师父了！”
说着，温许两指往明玄鹰脖颈间一点，明玄鹰便缓慢转醒。
灰蒙蒙的视线逐渐清晰，他第一个看见的，是花白头发的老夫人。明玄鹰瞳孔猛然放大，满是震惊，他张了张开裂的嘴，似乎说了些什么，却又没能发出丝毫声音。
老夫人却是知道的，她点点头，“是我，不是梦。”
明玄鹰笑了，眸光温柔。
“爹。”
明玄鹰随着声音看去，便见着站立一起的明家人，明烈，明钺，明贞，柳素素。明玄鹰失踪的时候，明贞才一两岁，明钺还在襁褓，可到底是明家的孩子，面貌多有相似，他只是一眼便能认出来。
明玄鹰武功被废多年，又长期关押地牢受尽折磨，身体虚弱不堪，说话都难，于是他只是点头微笑示意，随即目光又看向了老夫人，再次无声言语了几句。
老夫人眼眶中的眼泪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爬满了沟壑丛生的脸，她点点头。
明玄鹰摇了摇头，随即像是叹息一般，缓缓地闭上眼，又点了点头。
而此时，随着明玄鹰的出现，黎珏早就安排好的石安军立即涌了出来，将整个城门包围住。
石安军，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处安防军，黎珏于几日前便命兵部尚书将其调来安插在皇宫附近，现在双方各有人质在手，正当是石安军出面的时候。
石安军一出现，立即同明烈的人形成了对峙，只是双方都无人下令，所以都没有动手，一旦一方有令，势必一场血战。
“爹，现在怎么办？”明钺低声问明烈。
自温许出现，明烈的脸色便一直阴沉着，他紧盯着温许，上前几步，“你想要怎样？”
“明烈，你若自废武功，我便放了你爹明玄鹰。”温许哪里还有往日儒雅内敛的模样，此时的他，声色狠戾，笑容阴沉，宛若从地狱归来的恶魔。
二十年有多长，长到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长到可以让一个人疯狂。温许便是如此，想当年，温许也是江湖中颇有名气的少年天才，武功卓越，意气风发，心中所向是携师妹南宫小蝶仗剑走天涯，可如今的温许，哪里还有当年的影子。
“卑鄙！你以为我们会信你？”明钺出声，“你打不过我爹，便用我爷爷要挟他自废武功，如此，你便能杀了他吧！”
温许斜睨明钺，看着他好似再看一个笑话，“你觉得，我还会在乎别人怎么看么，我只要他死！”
手中刀尖已经没入了明玄鹰的皮肤，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尖滑向刀柄，染红了温许的手。
“住手！”明烈喝止温许，“你要我自废武功也好，要我命也罢，我可以听你的，但是你得先让我家人安全出城门，把圣旨昭告天下。你别忘了，你也是江湖人，难道你愿意看到朝廷走狗春雨门统领江湖吗？”
“温许，你让明烈先放了我父皇。”黎珏高声叫温许，此刻的他已经拿捏不住温许，而一旦温许倒戈，后果不堪设想。
“住嘴！”温许冷眼一扫黎珏，立即让黎珏止了话，“说起来，狗皇帝才是罪魁祸首，若是不想他死，你就给我闭嘴！”
黎珏双拳紧握，虽怒火难遏，但顾及黎政安慰，他到底还是没敢再说，不过转而低声吩咐贴身心腹，“吩咐下去，让他们给我守住了，一个不留，放跑了一个，都别想活！”
黎珏暗恨，温许在他身边十多年，在此之前，他敬他为师，信他耐他，可到这最后，自己不过是他的一块踏脚石。
江湖人就是江湖人，奸险狡诈不可信。温许，若是不取你性命，难消此恨。
“温许，你若是接受我的条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明烈道。
温许看了看明家人，最终将目光落在扮作明贞的秋时身上，难得的，目光中有了几分柔情，“你让小蝶的孩子带着圣旨走，至于其他的，要想走，全看有没有本事出得去了。”
“好。”明烈想也没想就应了。
“钺儿呢，还有钺儿呢？”柳素素难以置信地看着明烈，她上前质问，“你把钺儿当什么了？他就不是你的儿子么？”
明烈冷淡她，她可以忍，明烈抛弃她，她也可以忍，可是明烈若是弃了明钺明湘，她忍不了。
明钺也看着明烈，等着他的回答。
明烈却好似没听见没看见，将圣旨给了秋时，又拍了拍他的肩，“我把他交给你了，你去吧。”
秋时仰头看着明烈。明烈在笑，笑容里多的是慈爱。
秋时瞬间明白了，明烈口中所谓的他，不是圣旨，而是明贞。
秋时鼻头酸涩，她重重点头，“好。”
白战推着秋时往着宫门外走，分明不远的距离，却好似永远也走不完。
柳素素面如死灰，她双腿一软就要瘫坐在地，明钺眼疾手快扶起了她，“娘，我与明贞不同。”
柳素素泪眼婆娑地抚摸着明钺的脸庞，“我错了，我不该的，我不该的，不该强求。”
柳素素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后悔的，不后悔爱上明烈，不后悔用了手段嫁给明烈，就算明烈不爱自己，冷落自己，她也不后悔，但是此时此刻，她不再只是爱着明烈的一个女人，她还是一个母亲。
“钺儿，照顾好你娘。”明烈语音一落，手影一晃，只听一声悦耳的长剑出鞘声，明烈手中便多了一柄白光熠熠的利剑。
“爹！”明钺莫名心慌意乱，虽然此刻皇帝在手，周围又是来自江湖的叔伯们，就算爹自废了武功，温许也未必能在这么多人中杀了他，可偏偏明钺却十分的忐忑不安。
明烈侧头看着明钺，言语温和，“你不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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