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怪火
“阿叹，别走。”鼓野话语间小心翼翼，似有试探。
阿叹再熟悉不过了，他们俩第一次相逢，他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
阿叹转过身，眼里映着星星点点的光，她轻声开口：“很晚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鼓野盯了她一会儿，眸中的光变得坚定：“阿叹，你如今想问什么，我都答你，一字不漏，毫无保留地回答你。”
阿叹负手长叹一口气，唇边挂着笑：“那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要不全说了？”
鼓野有瞬犹豫，却仍旧点了点头。
阿叹看得惊奇，笑摇摇头：“你有这份心便好了。若你是怕我们误解而硬逼着自己说出来，那大可不必。”
“你……真的没有想问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问一个。刚才那女人干嘛的？”语气中有些质问。
“她叫伏香，是君上的人。”
“伏香……”阿叹喃喃道，“名字倒好听。”
“俗。”
“什么？”阿叹眯起眼睛看鼓野。他性子刚烈直接，却也不会直截了当地批评别人，这回直言不讳，着实让阿叹讶异。
“名字简单便是最好。”他看着阿叹。
“简单有什么好的，你看我无姓无氏，没爹没娘的。谢岂好歹还有个姓，我什么也没有。”
鼓野自觉戳了她的伤心处，心中略有自责：“我也无姓无氏，我陪你。”
“好啊！”阿叹笑得眼睛眯了起来。
月夜剔透，天上星空万里。阿叹抬头仰望，感慨：“原来人间的夜色也那么美。”
“魔界……没有白昼，只有无尽的黑夜。即使是黑夜，也没有星月光亮。”
阿叹缩了缩脖子：“我知道，我去过那地方。实在是可怕。”
鼓野眸光微动：“你……还记得关于魔界的记忆？”
“压根儿就忘不了，我活了七百年只去过一次那地方，和人间天界全然不同，想忘都难。”
“你……讨厌那个地方吗？”
“讨厌……那也算不上，顶多就是不想再见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鼓野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再多的话语。
“鼓野……你的伤，如何了？”阿叹终究是担心他。
“无碍。”
“我替你把把脉吧。”
“当真无碍。”鼓野抓住阿叹欲搭上自己手腕的手，只觉掌心细腻，微微凉。
阿叹连忙抽离手，低下头轻声道：“那好吧，若你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告诉我。”
“我会的。”
二人走到洞口时，谢岂已经立在门外，双手抱臂，一脸“你们俩给我从实招来”的表情。
“深更半夜的，也哪儿了？”
“我睡不着，出去透口气，恰好遇见鼓野，便一同回来了。”阿叹先声夺人，“九哥，我现在有点困，我先去睡了！”说罢，一把抢过谢岂手上的大氅，滚进稻草堆睡去。
谢岂不想同阿叹计较什么，毕竟自家妹子心思单纯，若真有什么事儿，绝对是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半头的人的缘故。
“你去做什么了？”谢岂盯着他。
“散心。”
“你让我如何信你？”谢岂冷声，他忽一偏头，朝后看去，“阿叹，给我闭眼睡觉，不许听。”他望了一眼鼓野，抬脚走出山洞，鼓野会意，随之而出。
“鼓野。”阿叹轻声喊道。她不敢不听谢岂的话，却又担心两人闹出什么矛盾。
他回头笑笑，示意她安心，谢岂见二人似乎在眉来眼去，方想怒喝，又顾忌熟睡的南芷，只能压低嗓音喊：“还不出来！阿叹，快睡觉！”
阿叹朝谢岂做了个鬼脸，转身睡去。
谢岂站在洞外，负手而立，他叹了口气，沉声问道：“你与阿叹，曾经是否见过？”
“是。”鼓野毫不避讳。
“在魔界？”
“对。”
“阿叹记性极佳，为何她不记得你？”
“我在她的记忆里，是另一番模样。”
“何意？”
“没什么，她不记得也好。”
“你今日若不把话说清楚，我便决不允许你靠近阿叹半分。”
鼓野沉默半晌，终是答道：“我绝不会害她。”
谢岂蹙眉，心中曾一直有个念头却被自己一次次否定，如今却因为鼓野的一句话，瞬间明朗：“你……莫不是真的……”喜欢上我们家阿叹了？
谢岂未言明，鼓野却已懂得，他不答，只望着天边的一轮明月。
默认了。
谢岂震惊万分，心里头跟猫挠似的。他们二人左右不过相识月余，若不是有前缘，定然不会如此，可他们的前缘又是什么？
“阿叹自小在灵山长大，她不懂男女情爱。我还是那句话：未到坦诚之时，你绝不可伺机妄动。你是否会听从，我无暇顾及，但我定倾尽全力护佑我妹妹。”
“阿叹能有你这样的兄长，我很替她开心。”
言语之间，是毫不保留地感谢。
好似阿叹是属于他的。
谢岂见他如此，不好再继续，忽想起近来欠他颇多人情，坦诚说道：“这些天，也多谢你了。虽不明白神君与你们魔君的意思，但只对你的所做作为，还是感念。”
话语间，月亮夕沉，天边泛出橙色与白色交叠之光，那橙色却愈来愈亮，近乎为赤。
“不对。”谢岂眯眼。
“是大火。”鼓野转身走进洞里，见阿叹睡得安稳，实在不忍叫醒她，谢岂一把扯起她，“阿叹，起床！”
躺在稻草堆上的二人被惊醒，睡眼朦胧地问道：“怎么了？”
“出事了，我们去山下看看。”谢岂将包袱收拾好，一把拉起阿叹，转头看向迷迷糊糊地南芷，将手伸给她，“我们要走了。”
南芷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连忙将手放在他手上。
四人跑出洞外，只见火光染红了半边天，南芷一瞧，忽问道：“这附近可有河流？”
“山谷那儿就有。”谢岂眯了眯眼，“想必是经过村庄的。”
“带我去那儿。我有办法。”
余下三人不多言，疾飞至山下。
哀嚎遍野，所有的房屋都浸烫在烈火之中，人们如鸟兽散，四下奔逃。
“在那儿！”阿叹指着一处，一只牛身独目蛇尾的异兽飞在半空，它通体烈火，目眦猩红，见着活人，发了疯似的冲了过来。
鼓野执戟替阿叹挡下一击，带着她飞掠开几步。
“无天派？”阿叹心中不安，却更加肯定。
分明是黎明，天色却越来越暗，黑雾聚集，妖气逐渐加重。
“是九金塔的妖怪。”谢岂沉声。
阿叹一想到青崖山，心中便有莫名的气，她摆开阵势，举剑大喊：“管他什么妖孽！放马过来！”
这话音方落，只见黑屋卷起那异兽两厢散去，天地清朗，徒留他们立在原地。
阿叹还在震惊自己方才的气势竟有那么厉害，只听南芷大喊：“阿叹！闪开！”
铺天盖地的巨浪席卷而来，南芷十指操控，流水浇灭了大火，冒着丝丝白烟。
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焦黑的废墟。
哭声喊声一片。
阿叹忙跑到一位妇人身边，扶着她怀里的孩子，双手结印，将鸿蒙之力源源不断送入孩子的体内。那本已发黑的脸逐渐恢复神色，孩子突然啼哭出声，母亲见状，泪流满面：“宝儿，我的宝儿。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伤者太多，阿叹与谢岂忙得团团转，包袱内的药品用尽，他们弃了包袱直接用灵力替他们医治，奈何僧多粥少，力量小而微。
“阿叹！”谢岂在远处喊她。
她满头大汗地跑了过去，谢岂将一根柳枝塞进她手里：“傩舞。”
阿叹醍醐灌顶，忙招呼道：“鼓野，南芷，你们快将受伤的村民旗台下！”
余下的人见阿叹如此说，都纷纷过来帮忙。
阿叹谢岂立于高台之上，并肩而立，手执垂柳，如神明般显圣，威严端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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