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点兵
白术这一去,基本就是有去无回了。他的身子骨每况愈下,年迈衰老,受伤的腿在阴雨天气时常常疼得他在床上打滚。这样的老人,残酷的战场上该如何存活?
慕容瑶有一瞬间的愣怔,就好像历史再次轮回到了原点一样。
她在六岁的时候亲耳听见父母哀嚎着死去,难道重活一世,还要再次亲眼看着父亲去送死吗?
忽然,她好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个时空了。
她是来拯救白家人的,慕容瑶把头发扎上,穿上了父亲的铠甲,牵走了父亲的骏马,往北而去,连日奔波,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到达了黄河边驻扎的军营。
“百夫长白术之子白容华,前来报到!”
如血残阳下,身姿挺拔的俊美少年坐在马匹上,背着弓箭,腰间挎着弯刀,目光灼灼。
慕容瑶是来了这边很长一段时间后,才弄清楚为什么她的名字和姐姐弟弟都不相同,为什么他们的名字都是实打实的汉化名,而自己却始终被穆棱氏称呼为“乌穆然”。
原来在这个鲜卑女子看来,虽然姐弟三人都是混血儿,但原身一生下来就格外痴傻,年轻的母亲哭了好几次,也没钱寻医问药,便只能寄希望在神鬼之说上。
她给她的女儿取名叫“乌穆然”,在鲜卑语里是“荣华、富贵”之意,她希望这个好名字能带给女儿好的寓意,能让她以后好起来。尽管白术对此不以为意,但并未阻止她的行为,所以原身顶着这个类似于翠花金桂之类的名字一直喊到了她十八岁。
为了能够顺利的顶替白术进入军营,白术给她改了名字,她不再是乌穆然,而是取其汉语含义,取名为白荣华。
慕容瑶掀起荣华富贵实在太过俗气,改荣为容,也幸好这时候没什么要避讳的风气,于是,从此这世上再无慕容瑶,有的是白容华。
白容华看着眼前的军营,波涛滚滚壮怀激烈的黄河,忽然想起了历史上那个著名的故事,那首闻名中外的乐府诗词,木兰辞。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木兰从军,人尽皆知。如果命运送她来到这陌生的时空来做个木兰代父从军,那她接受了又何妨?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难道还怕再死一次?
带着父母姐弟的血泣声“你一定要活着回来”,白容华毅然决然的踏入了军营,开始她漫长的戎马生涯。
要问已经死过一次的白容华惜不惜命,那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她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所以在一开始的训练当中,她并没有拿出自己十分的实力出来,不拖后腿,也不出风头,基本上来说是没什么存在感的。
唯一的问题是,她长得太俊了。
鲜卑人的血脉让她的五官分明,眉眼精致,汉人的血脉柔和了过于凌厉的线条,组合在一起后,就是白容华同时糅杂了英气和美丽的青春脸孔,在一众五大三粗歪瓜裂枣的男人当中格外显眼。
军中好男风的不在少数,原本按常理来说军中是要配备军妓的,但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当然不可能,于是那些长相清秀、又身体瘦弱的新兵,就成为了那些老油子下手泻火的目标了。
好在白容华在穿过来的这一年里又长高了不少,现在大约是一米七三七四左右,就算是在男人中也算是中等的个头,加之她平时非常小心,也可能有着小时候干体力活太多的原因导致体脂率太低,胸部发育不良,用绷带一缠,简直可算是一马平川,根本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但即使瞒住了她女人的身份,前来骚扰她的登徒子依然层出不穷,起先为了隐瞒自己的真正实力,白容华都是忍着,直接避开他们,并不反抗。
几次之后,那些人似乎吃定了白容华,以为她个性软弱,越发变本加厉。
这日操练完毕解散后,兵士们叫苦连天,也不嫌弃练武场泥泞不堪,直接就脱了衣服打着赤膊横七竖八瘫了一地,汗臭味扑面而来,引人作呕。
白容华也觉得难受,她的亵衣几乎被汗水浸湿了,黏黏糊糊的贴在身上,难受之极。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也想干脆把盔甲脱下算了,但这想法最终只能在脑海里打个转转,然后被扔到垃圾桶里。
她离那些汗臭扑鼻的大汉们远远的,抱着弯刀,靠着一株树躺下,闭目养神。
然后她听到有朝着她过来的凌乱脚步声响起。
白容华不动声色,握着弯刀刀柄的手指用力,指关节泛出白色来。
如果这些人今天还要和往常一样侮辱她的话,今天被炎热天气搞得心烦意乱的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按捺住那股杀意。
军中不能斗殴,更别提杀人了。违者罚军棍八十,目前军中有过几次犯乱军纪被打军棍的人了,她都见过,一般是打二十军棍,那些行刑手若是没有打点好,下来后屁股血肉模糊,基本上两条腿是废了的。
八十军棍,足以将一个人活活打死两回。
为了这些人,值不值得这样冒险呢?
白容华的脑子里这些念头飞速运转,正在激烈挣扎时,一道声音忽然突兀传来,打破这一触即发的凝重空气。
“连青容,前来报到。”
那是一把清亮好听却有些底气不足的男声。
脚步声停住了,白容华睁开眼,朝着来声看去,见到的是一个身形清瘦的年轻男子,骑在一匹垂头丧气的老驴上。
白容华忍不住怔忪了一瞬间,她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这样好看的男子。
一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白皙的皮肤,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第一眼看去甚至怀疑他是否真的是个男子,充满了雌雄莫辩的艳丽感。
几个原本打算走向白容华的老兵油子中为首的那个,忽然咧齿一笑,道:“好个美少年,宋玉难出其右,真不是哪家的小娘子男扮女装来哄骗军爷了?”
躺了一地的人哄堂大笑,都等着看连青容的笑话。
连青容神色冷漠,眼皮子也不抬一下,自己从老驴上下来,跟着点兵的中郎将去了营帐中。
几个老兵油子兴奋地摩拳擦掌,把白容华抛到脑后,显然是转移了目标。
白容华想到连青容那纤细的身材,不禁微微叹息,恐怕那美男子要遭殃了。
但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她还是选择明哲保身,毕竟自己也有个大秘密,如果牵扯出来,恐怕难以收场。
她摇摇头,伸手拿过头盔,倒扣在脸上,继续假寐。
却并没有注意到,在连青容进入营长前一刻不着痕迹的用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
当晚睡觉的时候,白容华照例是等所有同僚们在大通铺上躺下了,才找了一个最靠近门的位置和衣躺下,正要闭上双眼时,忽然旁边一沉,她立即警觉的睁开双眼望去。
看到的是连青容坐在旁边,居高临下的用一种淡漠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位、连小哥,敢问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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