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希望后的失望
淮南王只觉得这过去祠堂的长廊太长了,他一路走来,仿佛走了一个世纪一般久远,只觉得这一切仿佛是在梦中一般,十分不真实。
好不容易到了祠堂门口,嬷嬷正准备上前扣门,却见面前王爷突然停了下来,神色紧张地咳嗽两声。不自觉地整了整衣领,过了许久,才昂首让嬷嬷上前。
嬷嬷说不上来心中什么滋味,不过因为一向跟在王妃身边,早就养成了不行于色的性子,见了这种场景,也是难得的沉着冷静,扣门的声音都不紧不慢的,“回王妃娘娘,王爷来了。”
里面敲击木鱼的声音一下子停了,过了很久淮南王才听到那仿佛从梦中而来的声音,轻轻浅浅的,一如初见的那一年,“请进来吧,嬷嬷就在外边伺候着吧,无需跟进来来了。”
嬷嬷自然听淮南王的话,恭恭敬敬地推开门,让淮南王进去,自己又关上门,笔直地站在门口,对立面的情况和将要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好奇。
淮南王难掩心中的紧张,走过去的是很好几乎同手同脚,可前面的女人并没有回头,依旧保持那个动作跪着,许久没主动开口。
淮南王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这狭小的房间里,举目望去却是黑沉沉的排位,跪在地上的女人身形娇小,哪怕没看见脸,他心里也能清晰地描绘出她的鼻眼来,必定是貌美倾城如当年的,让他一见倾心。
许久没进来这祠堂了,也许久没见过自己的妻子,淮南王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这天下恐怕只有他,会因为来看发妻而紧张失措的吧,又不是新婚小两口,这场景却越发让人想起初次见面的场景来,自己紧张的分明就跟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似的,而她一如既往地冷静自持。
这其中种种滋味仔细想起来还是觉得好笑,淮南王不自觉轻声咳嗽一下,感觉这声音清明了,这才轻轻问了一句,“你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声音轻的,仿佛怕惊扰了地上的人儿,一如当年的小心呵护,甚至轻易就能让人听出话音里面的细微的颤动,感觉得到说这话人的紧张。
淮南王妃面色一顿,神色都跟着多了几分恍惚,当年啊,多好的当年,这个男人轻易就能让她想起从前的事情来,只要想起来,心中的压抑和怨恨,就无端多了几分,光听着这人的声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淮南王妃几乎是一瞬间脸色就沉了下去,声音也跟着夹杂了几分冷然,语气里面全是不满地质问,“你刚刚去见那个人是不是?”
淮南王神色一顿,浓浓的失望彻底排山倒海一般朝他压过来,满腔热情仿佛被人从头浇灌了一盆冷水一般,整个人手脚都僵硬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就知道,她找自己过来,肯定是有事情的,却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么久没见了,两人一见面没人任何的寒暄和多余的问候,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责备。
淮南王整个人都愣住了,很久都不知道如何接话,他当然明白王妃说的那个人是谁,当初他能答应替司徒瑾隐瞒身份,让司徒瑾住进王府里面来,就是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而自己并没有将他完全铲除的能力。
当初是为了维护王妃留下此人,今日是为了娉婷去人那人打交道,其中种种从来都不是淮南王想去做的事情。可如今看来,解释似乎都没有了意义,相必在她心里,自己早就是个不择手段的歼孽之人了。
淮南王一瞬间觉得疲惫,刚刚有多兴奋和紧张,此刻就有多冷静,这种被人劈头盖脸一顿指责和不信任的感觉,被人当年泼冷水的感觉,自己到底还要经历过多少次才会死心。
听不到答复,淮南王妃却是心底有滴了,这个人从来都是如此,只要做了亏心事请,或者不知道如何面对的事情,就是用沉默来逃避回答,可今天淮南王妃偏偏要知道个好歹,“你去招惹他做什么?当初你自己答应的事情,难道眯转身就忘记了吗?你这个人是不是从来都这样,对自己答应的事情,说出口的时候简单随意,然后违背了也是自然而然,一点都不会觉得愧疚。”
指责的意味太重了,淮南王信中本就不是滋味,袖子中的手握紧随后又松开,许久之后轻轻扯了扯嘴角,嗤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这么多年,本王答应你的那件事情没做好?”
淮南王妃嘴角扯了扯,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她心里很明白,淮南王答应她的事情,的确每一件都解决得很完美,可她就是心力不舒服,特别是想到淮南王当初为何妥协留下司徒瑾,她就更不舒服。
心中总郁闷着一口气,见到淮南王就会觉得不舒服,她说不出来话了,给淮南王却不觉得多好受,只要想起来这些年,他为那个女人做过的事情,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傻子,任由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在自己心底放肆了这么多年。
以前淮南王妃如何折腾,他额度觉得没事,他爱她,所以也能接受她的闹腾,容忍她的脾气,可今日这般满心欢喜地过来,就等来了不信任和怪罪,他突然就觉得累了。
算了算了,这么多年了,她若是真的有心,两人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淮南王袖中一个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声音又冷又硬,“怎么不说话,找不到反驳的话了,你但凡信任本王一点点,就不会这般一来就指责本王,你什么都不清楚,凭什么这般说本王?”
淮南王妃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这个男人的冷脸,一瞬间跟着沉了脸色,直接就回了一句,“你别以为我当真什么都不清楚,你千方百计去西厢房找他,不就是想让他跟你合作,为了你那所谓的宏图大业,为了你信中龌龊不堪的霸业,你不就是嫉妒他吗,不就是想取而代之吗?”
看吧,这个女人,当真是从来都不会信任自己,累了真是累了,这么多年了,他不想继续这般下去了,既然今天她想说,那就一次性说个干净罢了,淮南王怒极却反而笑了起来,清润的声音讪讪的,“茹宛,你说的对,我们的确从来就不适合做夫妻,快二十年的夫妻情分,原来本王在你心里,竟然一直是这般不堪的存在。”
他的声音突然轻柔了下来,嘴里吟喃的是王妃未出阁时候的闺名,这突然的温柔一瞬间让淮南王妃不知道如何应对。
原来他还记得这句话,当初他先先帝求娶自己的时候,因为不愿,她尧族奚落无他,说两人不适合,她还记得那时候他无赖地凑在自己身边,就在耳边响起来,又轻又柔:没关系的,茹宛,我愿意等你的,等你觉得我们适合了。
可是如今两人只怕已经是两看相厌了吧,她心中有心上人,嫁给他哪怕是十里红妆,哪怕是无上宠爱,也觉得委屈,也会比较,也会闹腾,夫妻离心,不过迟早的事情,而他却是说话算话的,说过会等,就从当年等到了如今。
意识到自己失态,淮南王妃紧了紧手中的木鱼,很快恢复淡定,“你是什么样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当初我说不合适的时候,你可不是这般说的,怎么现在是觉得目的快要达到了,所以无所谓了是吗?”
心里仿佛是千万只蚂蚁在啃食自己一般,疼得厉害,已经被她的冷谈伤害得体无完肤,如今听着着愤怒的声音,居然也觉得从没有过的轻松。
算了,走到今天就够了,是她非要觉得自己不是君子,那么往后自己是不是谋得了这霸业,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淮南王深深呼吸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下了某种决定,一下子觉得轻松了许多,神态都跟着放松了下来,“是,你说的没错,本王就是为了谋得霸业不顾手段,他的江山有什么不可以觊觎的,本王还偏偏就是要把玩在手心里,让你好好看看,你昔日念念不忘的旧情人,是如何在本王手心里挣扎求饶的,本王就是这般不堪的人,这下你满意了?”
淮南王妃大概是从来没想过她会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当下不可思议地回头盯着他看了许久,见人眼角微下敛这,嘴唇紧绷,就知道人已经是生气了,她一时间竟然觉有些陌生,不自觉就心慌了起来。
嘴唇哆嗦了许久,知道最后狠心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淮南王妃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依旧是不服输的争执,“呵呵,终于肯承认了,你就是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就凭你也想觊觎这南秦的江山,你当真以为姓了容,这容家就认你是个爷了不成?”
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从来都知道如何能让对方奔溃,从来都清楚对方的弱点在哪里,一旦谈崩,话里话外的讽刺,比利刃还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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