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可以送我吗
多少年来，刘宇都没有过心动的感觉了。
对于我们七零后这代同龄人来说，国家跟我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读小学时，大学不要钱；读大学时，小学不要钱；还没工作时，工作是分配的；可以工作时，得自谋职业；没挣钱时，房子是分配的；能挣钱时，却买不起房娶不到老婆；没有进入股市时，傻子都在赚钱；兴冲冲闯进去，发现自己成了傻子；我们想再生一个，你说要计划生育；我们生不动了，你说要放开二胎；我们快退休了，你说要延迟退休……
虽然这个段子来自于网络，却是对我们七零后这代人现实生活的真实写照。无情的社会、无情的现实，让我们这代人变得更加勤奋，更加努力，更加坚强，也更加真诚。但是却很少有过心动的感觉了。
就在这个美妙的夜晚，刘宇的心动了。这种感觉，二十多年前他曾经有过。西方学者曾经提出“爱之图”一说，认为每个人的大脑深处有一幅最相恋对象的图画，现实生活中若遇到跟这幅图像相似的人，就会产生强烈的亲近和爱恋感，越是相似，爱恋的感觉越强烈越真实。在那个为赋新词强说愁青春萌动的年龄，花儿不经意间突然出现在刘宇的生活中，花儿就是刘宇大脑深处那副“爱之图”，他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花儿，得了单相思。
每天，刘宇都想看到花儿，又怕见到花儿。见到她，他心情激动、心跳加速、脸发红，想和她说话却又不敢；见不到她，他感到失落和难过，特别是寒暑假，对刘宇来说，那就是煎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刘宇写过一篇散文《有时，日子是一天一天数过来的》，写的就是那种感觉。
他吃不好、睡不好，一闭上眼睛，花儿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像电影镜头一样一个一个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上课的时候，他常常走神无法集中精力听课，花儿坐在二排，他坐在四排，他常常看着花儿的背影发呆。花儿高兴，他也开心，花儿和其他男同学说话，他心里就会酸溜溜的。
说句实话，那时的刘宇是自卑的，他爱花儿，但是他不敢向花儿表白，因为花儿是非农业户口，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花儿。
刘宇的成绩直线下降，中考落榜了。在老师们的心中，刘宇本来是可以考上中师或者中专的，对于七零后的农村孩子来说，要想跳出农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升学，二是当兵。我有一个初中同学为了考上中专跳出农门，读了五个初三，大家笑他是坚持抗战八年，最后终于取得了革命的胜利，这个故事笔者将在本文的姊妹篇《你是名人》中详细讲述。这次落榜对刘宇的打击很大，整个暑假他的心都是空荡荡的。
花儿是非农业户口，考上了一所技校走了，刘宇本以为这辈子和花儿可能都再没有什么交集了，没想到今天在南充又见面了。他很兴奋，在花儿面前，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在饭桌上，刘宇从“糯香排骨”是怎么一步一步做出来的聊到了“陈邀精”这个名字的来历。他说，在南充，我有三个中专同学，一个叫海哥，一个叫蒋三，还有一个叫李四，我们四个关系很好，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陈邀精私家菜没有开之前，我们经常在海哥家里聚会，嫂子姓陈，做得一手好菜，有一次，我们几个和嫂子开玩笑说：“嫂子，你手艺这么好，不如开一家私家菜馆，就叫陈妖（邀）精私家菜，生意肯定火爆……”
俩人还谈起了读书时哪些糗事和趣事，惹得花儿花枝乱颤，不是爆发出“哈哈”的笑声，她说：“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我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听到花儿这么说，刘宇问花儿：“你一直生活得不开心吗？”
花儿说：“是的。”
停了一下，花儿又说：“今天就不要说不开心的事了，空了再给你摆哈。”
从花儿的眼中，刘宇看到了一丝忧郁，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不该在这个美好的夜晚提起花儿的伤心事，忙对花儿真诚的道歉：“对不起哈，我不是有意的。”
花儿大度的笑了笑，说：“没事。”
因为有几个女同学在，饭后不好再去花场玩，嗨皮说：“走，我们去扯板经（四川方言，此处意为唱歌的意思）。”
“老班长、献声（献身），老班长、献声（献身）……”一到歌城，几个男同学便开起了刘宇和花儿的玩笑。
现身、献身、献声三个读音相同的词，刘宇知道大家说的是哪个词。于是，调侃道：“我要献身也不献给你几个龟儿子呀，这首《往事》就献给花儿吧。”
如梦如烟的往事
洋溢着欢笑
那门前可爱的小河流
依然轻唱老歌
如梦如烟的往事
散发着芬芳
那门前美丽的蝴蝶花
依然一样盛开
小河流我愿待在你身旁
听你唱永恒的歌声
让我在回忆中寻找往日
那戴着蝴蝶花的小女孩
……
美妙的音乐、深情的演唱，把大家不由自主的带入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纯真的年代。花儿第一次听刘宇唱歌，她不知道刘宇唱得如此之好。那是一个非常磁性的男中音，声音有点点沙哑，又有点点忧伤。刘宇一唱完，花儿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第一个拍起了双掌。
花儿举起酒杯和刘宇碰了碰，由衷的赞扬道：“你唱得太好了，我都听得起鸡皮疙瘩了。”
刘宇说：“谢谢你的夸奖。”然后和花儿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刘宇和花儿合唱了一首杨钰莹和毛宁的《心雨》。听到俩人深情的演唱，几个同学再次起哄，大声喊道：“交一杯，交一杯……”最后，俩人大大方方的喝了一杯交杯酒。
“你可以送我吗？”从歌城出来，花儿对刘宇说。
刘宇说：“我非常愿意为美女保驾护航。”
看到其他同学都走了，刘宇对花儿说：“今天晚上喝了那么多酒，就不开车了，我们打的，好吗？”
花儿说：“我想你陪我走走。”
南充的午夜，虽然比不上大都市的繁华，但是都处也是灯火辉煌。如果说白天的城市是温柔端庄的少女，那么夜晚的城市就是浓妆艳抹的少妇，有点夸张，甚至有点淫荡。对好多年轻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他们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去放纵。
此时无声胜有声，俩人肩并肩行走在大街上，谁也没有说话。这时，一对十八、九岁的小情侣从他们身边经过，小女孩在前边边跑边哭，小男孩在后边边追边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看着那对小情侣逐渐远去的背影，花儿笑了笑说：“年轻真好！可以笑、可以哭，还可以任性。”
刘宇也笑了笑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会鼓起勇气，向你大胆的表白。”
对于花儿来说，眼前这个男人，风趣幽默，确实让她心动，又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但是，眼前这个男人毕竟是别人的男人，他有自己的事业、老婆和孩子，她真的不想成为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受害者，她内心好矛盾、好痛苦。花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错过了毕竟错过了，时光没法倒流啊！”
在宾馆楼下，花儿说：“把你手机我用下吧！”
刘宇掏出手机，解了锁，递给花儿。花儿快速的拨了一串数字，又迅速的挂断了。然后，把手机还给了刘宇，说：“有事，电话联系吧。”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看着已经走进宾馆的花儿，刘宇的脑中忽然闪过这一句话。他对自己都感到诧异：自己并非正人君子，可是面对这样高贵的女人，他的心里居然没有一点点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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