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对璧人
边城的春末尚有一丝冷意，但看到本死气沉沉的地方三日便被修复得如此好，又觉得打心里的暖和。
明日便要回临怀城，父亲特让将士们今晚都在城外扎上帐篷，畅快玩上一夜，明日便拔营启程。
经过战后的整治，边城又热闹了起来，酒楼饭馆，路边小摊都开了张。父亲的毒虽已解得差不多，却还需要静养，今日难得空闲，琉珏陪着他在房里休息，我从未来过边城，正打算出去街上逛逛，带上面巾，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有人唤我。
“琉月。”
我看向来人，笑了笑，“噢，沈将军，你不是和士兵们一起去城外扎营了么？”
“没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就先回来了。”
我点点头，道：“我从未来过边城，正打算出去看看。”
“正好，边城我熟，我带你吧。”
他主动请缨，我虽迟疑，却也不好拒绝，福了福身，“那有劳沈将军了。”
他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便先行一步走在了前面。
边城的习俗与临怀很不相同，有很多我没见过的独属于他们的图案和新奇玩意儿。我见到什么都想驻足把弄几下，沈晔倒也不嫌麻烦，只默默地在后面跟着我。不知不觉，已近晌午。
沈晔走到我面前，说：“已是晌午了，不如先去吃点东西吧。”
我捂了捂肚子，为难地说：“是觉着有点饿了，可总想把肚子空出来晚上吃烤羊。”
“哈哈哈哈！”这句话便让沈晔笑了很久。
我尚觉得有些尴尬，沈晔强忍住笑清了清嗓，说：“不碍事，我们少吃点便好了。我知道有个地方，那的东西，你现在若不把握机会，回了临怀是绝对吃不到这么美味的食物的。”
“有那么好吃？”我睁大眼睛问他。
“当然，若不好吃，今晚我的烤羊全给你如何？”沈晔叉着腰桀骜地说到。
“那便快走吧！那么好吃的东西再晚就卖完了！”
我两只手下意识地摇了几下，示意沈晔快点带路，他“呲呲”笑了两声，便走到了前面。
想到初次和沈晔在中秋夜宴上见面，他与二皇子挺身而出为我解围，那时以为他是个侠义心肠却不苟言笑的冷峻公子，来军营的第一夜，他消颓地自责，又觉得他还是一个体恤将士的铁血男儿，后来几日相处，却又见到几次他叉着腰像个爱炫耀的小孩子的模样。突觉得沈晔很是可爱，若是曹旬，他一直都隐隐约约带着对别人的防备，定不会像他这般模样。
前几日还不知何时是归期，只觉得怕是要很久才能见到曹旬了，却也不经常想起他。如今要回临怀了，却突然觉得很思念他，想知道这几日他过得如何，想着想着，竟觉得恨自己没有生一双翅膀，可以马上飞回他身边。
下意识地跟着沈晔的脚步，心思却已飞得老远。还在出神，便听到沈晔说：“到了，就是这儿。”
本以为沈晔一定会带我去边城的酒楼，一眼过去却是一个自家土屋改的肖食摊。而且果然如我所料，摊前已经排了长长的人。
“他们卖的什么啊？这么多人等着买！”
“是一种饼，里面和了什么不知道，但据说这肖食摊已经传了三代了，是很多边城百姓的儿时记忆。”我点点头，随沈晔走到尾上排队。
队伍排了有半里路左右，我一直问沈晔要是排到了饼卖光了可怎么办？言下之意大丈夫要审时度势，偶尔插个队不要紧的。沈晔却一直坚持必须得和大家一起排队，几次怂恿未果，我瘪瘪嘴也不再说话了。
排队的间隙中，突然发现旁边一位卖布吊坠的姑娘长得很是水灵，便戳了戳沈晔，指给他看。
“你看那姑娘长得真好看。”
沈晔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打趣到：“你一个女子怎么喜欢看姑娘？一点也不矜持。”
我不服气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姑娘是很好看啊！”
沈晔又朝那姑娘看了看，说：“吊坠不错。”
我觉着无趣，没再接话。
突然觉得脸上贴着纱布的地方有点痒痛，“嘶~”地吸了吸气。沈晔转过身来，问我怎么了。
“脸上贴着纱布的地方突然有点痒痛，往常虽也痒，但今天好像痒得厉害些。”
“若是不适，我们便先回去吧。”
我摇摇头，捂着脸说到：“不成，都排了半盏茶的时间了，现在走太不划算了。”
沈晔叹了口气，却还是让我听出了笑意，他说：“你等等我。”便跑到前面去了。
只见他走到摊前对排在最前面的一位大妈说：“大婶，实在不好意思，我同行的姑娘现在很不舒服，你看她都要难受哭了。”说着还指了指我，“但她真的很想吃这家的饼，我们很难来边城的，能不能让我先买？”
沈晔插起队来，也没有很为难嘛。
大婶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举起手恍然大悟般说到：“啊！我认识你！你是卫军里头那位将军！”
她话音一落，后面排队的人也嘈杂起来。
“卫军好啊！把北漠人赶出了边城！那些可恶的北漠蛮子！我家房子就是他们打垮的！幸好卫军来帮我们修葺好啊！”
大婶边说着，后面的人也开始附和。
“我家相公和弟弟之前都被北漠抓起来当质子了，本来以为再也回不来了，幸好卫军来了，把他们救回来了！真是谢谢你们啦！”队伍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激动地说。
沈晔摆摆手说：“言重了，你们是卫国子民，我身为卫国的军人，保护你们是我的职责，不必言谢。”
人群纷纷大喊着：“好！”
“来来来，我让你先买！”大婶说着便把沈晔往她的位子拉，此刻沈晔已是很不好意思，却看了看我，还是走到了摊前。
“老板，帮我打包四个饼子。”
“好叻！”
老板快速地为他包好四个饼子递给他，他正要将银子递过去，却被老板挡了回来，“没有你们，我这摊子也开不成了，几个饼子哪能收你钱！”
“这可不好！你得收下！”沈晔又将钱递过去，两人来来往往许久，我终是看不下去，走过去对沈晔说：“老板一片好意，你便收着罢了。”
沈晔依旧面有难色，我又说了一句：“你再推脱，老板的饼凉了都卖不出去了。”
后面的人听着也是一阵笑，沈晔叹了口气，对老板说：“那就谢谢老板了。”
“诶。”老板点了点头，我们便转身打算往回走。
“将军等一等！”
听到有位女子唤他，我和沈晔皆回过头，发现竟是那位卖吊坠的姑娘，我偷笑着打趣沈晔：“沈将军英姿煞爽，今日恐怕是惹上桃花了。”
“姑娘家家，别乱说话。”沈晔小声回我，却还是得体地站在原地等着正朝这边小跑过来的吊坠姑娘。
“将军。”那姑娘笑靥如花得唤了一声 ，声音很是婉转甜美。
那姑娘笑着顺气的功夫看了一会儿沈晔，接着却又满怀善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尚在打量她，便听她说：“我的弟弟几日前也被抓去做了质子，幸好卫军来了，一直想报这份恩情无门，未曾想今日在这里见到将军，却来不及准备 。”
说及此处，见她抬起手来，掌心里是一对红蓝鸳鸯不吊坠，绣的很是精致。
“今日若不报恩怕是日后没机会了。奴家见将军和这位姑娘也是一对璧人，便送上这一对自己缝的鸳鸯吊坠罢。小东西不值钱，还请将军莫嫌弃。”
没想到最后不是沈晔引来桃花，却是我们一同引来流言了！
我急忙摆手，说：“我们不……”却被沈晔打断，“如此，便谢谢姑娘了。”沈晔笑看着那位女子，双手接过了吊坠，半点不理会我质问的目光。
那女子见沈晔收了礼，也像放下心一样，点点头便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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