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窝囊气不能忍
做鬼做久了，有点不适应人的身体，她活动活动胫骨，发现全身酸痛，尤其是头，疼得她呲牙。
伸手摸了一把，粘粘稠稠的，借着微弱的月亮，能看出是鲜血。
扶着无字碑站起来，对虚空道：“我走了，快去投胎吧。”
做鬼的时候飘就行了，也不用担心摔死，现在姬衡比较担心脚踩脚把自己绊死。
寻了路，走差不多一时辰，也不见人，连个守墓人都没有，真是死后凄凉。
她又走了两刻钟，终于来到康山脚下，这回能听到人声了。
“县主，纵横县主。”
陈纵横是荣昭帝长姐的女儿，也就是自己的侄女，因长得像自己，早早便实封了县主。
看来得救了，她找了棵大树背靠着坐下，“我在这。”
声音虽不大，但很快就有人过来，“县主，这里不是等闲人能来了，您怎么那么不懂事，快，奴婢背您回去。”
这老仆，竟敢说堂堂县主不懂事，她还没答应呢，就敢伸手。
姬衡想挣扎，但陈纵横这具身体太弱，又走了太多的路，现在一丝丝力气都使不上来，任由老仆背出了康山。
出康山的时候，似乎看到另外一老仆在与谁交涉，说什么‘我家县主可是公主封的，来给她上坟怎么了。’
说起来，给她上坟可不能叫上坟，要叫祭拜，但算了，以后慢慢教。
身体挨着软垫的时候，姬衡彻底扛不住，睡了过去。
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老仆递给她一碗糊糊，“县主，吃点东西。”
姬衡看着泥碗里的糊糊，用眼神询问，但老仆显然没什么眼力见，硬是将糊糊递到她面前，“县主，吃啊，您昏迷三天了，不吃待会咱们没法走。”
陈纵横竟混得这般凄惨，眼观两老仆，应该是对夫妻，若换做在宫里，这种人不知死几百次了，太没眼力见，没看到她脸都绿了吗？还没洗漱呢。
“咕噜噜”就在姬衡以为可以靠气势压住这对老仆时，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她有些尴尬，接过泥碗，闻了闻，还挺香，只是不明显。
太饿，也管不了那么多，想到小鬼说这具身体还有八十年阳寿，她便放心大胆的吃了起来。
讲道理，味道没那么差，但若放些蜜，会更可口。
吃完，姬衡才打量自己所在的环境，左边墙上有个大大的禅字，前面不远处有个矮几，上面放了个木鱼。
她一激灵，难道自己被送到了庙里做姑子？她还没位列九五呢，怎么能青灯古佛？
爬起来就往外走，哪知刚打开禅房的门，便撞上了一老和尚，老和尚远远退开，避如蛇蝎般双掌合十，“阿弥陀佛，女施主既是醒了，便走吧。”
这一看就是方丈，方丈让自己走，看来不是要自己做姑子，更何况做姑子也不能来和尚庙。
不是做姑子就好了，她活动活动胫骨，发现身体没那么痛了，但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啊，必须不能马上离开，得做些准备。
思及此，她咧嘴一笑，也双掌合十，“大师，信女还有些不舒服，不如让信女再留几日，信女来日定会重回圣庙为佛主塑金身。”
老方丈老态龙钟的眼瞟了姬衡一眼，没错，是瞟了一眼，然后很轻视的转头了。
您是得道高僧吧？您是方丈吧，随便表示对人轻视，是不是不礼貌？就问你是不是不礼貌。
但……姬衡和两老仆还是被赶出了寺庙。
“嘭。”包裹被扔到姬衡脚下，小沙弥站在庙门口，居高临下的道：“哼，长得像德阳那妖女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师父心慈，我才不管你，怕是现在已被野狗叼走了。”
“嘭。”另一个包裹也被扔了过来，吓得两老仆身体抖了抖。
姬衡就想说一句，一起扔，不要吓到老人家，虽然没什么眼力见，但好歹是自己的人。
老仆拾了唯二的包裹，妇人说：“县主，咱们走吧。”
姬衡瞄了一眼寺庙的名字，得心庙，很好，记住了，将来自己卷土重来的时候，一定要拆了它做茅厕。
走了几步，姬衡斟酌了一番，问道：“去哪里？”
“去您的封地。”老妇人回话。
看来是老妇人拿主意的多。
不过，这不重要，姬衡惊喜，没想到，大周都亡了，陈纵横还有封地，她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惊喜感。
记得自己当初格外喜欢长得像自己的小侄女，给她的封地是苏州，苏州是个好地方啊，山清水秀不说，还人杰地灵。
等等，姬衡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两老仆，“咱们两条腿走着去？”
“县主，昨儿马车被劫了，幸得您长得像德阳公主，所以匪寇只拿了银子和马车。”老妇一脸后怕，回想起当时的场面，就吓得脸色惨白。
姬衡听罢，气得咬牙切齿，合着土匪看到自己的长相，连乐一乐的心都没了？
啊呸，什么心思。
“他们人多吗？”气归气，她也不会莽撞。
两老仆想了许久，这回是老汉回话，“几百号人吧。”
人挺多，姬衡决定放在心里，敢抢到本公主手下来了，等着，等本公主卷土重来，一定拆了他们的山头。
“走吧，天快黑了。”没公德心的和尚，普度众生都喂狗去了，竟在傍晚十分赶她出门，出门前还只吃了几口糊糊。
很快，天便黑了，山里时不时有奇怪的叫声传来，姬衡倒是不怕，两老仆吓得直发抖。
“怕什么？活人还怕死鬼？”姬衡对自己的属下很不满意，这点胆儿怎么跟她驰骋疆场？
“县主，这里是鬼村。”老妇声音颤抖的说。
“是鬼村，还来？”姬衡气不打一处来，好怀念以前的文臣武将，诗书才气华样样不缺。
林间一声怪叫，老妇怕得尖叫起来，“啊，鬼啊鬼啊。”
姬衡无奈，“没鬼，别自己吓自己。”阴间和阳间是不同的，所谓厉鬼不过是人为的罢了，执念如她，也没来危害人间。
“去苏州非要走鬼村？”她可不记得有此事，去苏州有官道，有水路，方便得很。
两老仆惊吓过度，也没多想，随口就说：“县主，您忘了，您的封地换成了蜀川平安县。”
姬衡听罢，好你个乱臣贼子，天下你跟我抢，小小的苏州你也和我抢，梁子没有更大的了，等着，本公主一定要你跪在本公主面前忏悔！
好不容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姬衡又问：“是不是那群土匪让咱们走鬼村？”
两老仆不说话，默认了。
姬衡咬唇，“这窝囊气，就不能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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