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梦醒
大圣聪慧，抓住寇司的手问：“怎么回事？”
“大圣，师叔当年在喝彼岸浊酒的时候是凡身，承受不住神酒侵蚀，染上酒毒，这些年神君颇觉得愧疚，特意给她换了能治酒毒的药，可是她没喝，要是再不喝药，酒毒加重神君也救不了！”
“什么！你不早说！”大圣一把抓住寇司，差点没把他捏碎，夺过他手里的玉甁，“还不去找人！”
话音落下，人已消失。
血，渲染了满天青莲。染红了他一身月白温雅。
图瑶发作，软倒在韩驰。
“阿瑶”突然巨变让他措手不及。
“师傅说当年我踢了颗石子打在他头上，然后他就用还没酿好的彼岸浊酒惩罚我千千万万年。”
血，从她嘴里涌出，将身边青莲染成红色，妖娆无限。
“阿瑶，我想和你说我不爱别人，心里全是你，全是你啊，你怎么那么傻……”他抱着她，折断了青莲一片。
“相公，我不后悔救她，只后悔当时太倔强，让你吃了那么多苦。”
她伸手，一遍遍摩擦他风华绝代的脸庞，一遍一遍，仿佛永远不够。
“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好，我都知道，求你别说了，告诉我上阳神君在哪儿，我带你去找他。”他抱着她，越过青莲，踩坏了许多。
跌跌撞撞走了许久，终于遇到大圣，他把玉甁塞到图瑶手里，“快把药喝了，快。”
“喝了就会不记得相公，我不喝。”这一次，药效是一生，她怎么忍心？怎么舍得？怎么有勇气去喝？
他说我还你满天青莲，不用死人。他说……韩驰死也不会想到这一刻图瑶记得她，付出的却是生命的代价。
他紧紧抱着她，声音有些沙哑，“阿瑶，不怕，我会记得你，也会让你记得我，相信我好吗？不要害怕不记得我，我不会让你不记得我，有我在，谁也不能让你忘记，相信我，阿瑶，咱们把药喝了……”
这纷扰世间，还有什么比亲手让心爱的女子忘了自己更残酷？还有什么比不得不将自己推向心魔深渊更煎熬？还有什么比看着心爱的人受苦而束手无策更痛苦？
老天啊，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救她也救自己？
高高在上的帝君啊，你救不了她，救不了那些记忆，救不了……神仙又如何，逍遥不了，逍遥不了啊。
“如果我死了，不要悲伤，也不要难过。”
他哭了，抽噎起来，眼泪打湿衣襟。
“我不许你死，宁愿你不记得我。”
“不，我要死的，我不要忘记，相公……”她的手抵在他胸膛，“我死后，相公一定要把我埋在这里。”
把我埋在你心里，相伴一生，没有误会，没有分离。
图瑶没有告诉韩驰，这药会让她的记忆力降低一万倍，今天记不得昨天，昨天记不得前天，明天记不得过往。
她永远只能活在人生的第一天。记不得前天，记不得昨天。
那年，她用神位救活九尾狐，用光了所有福泽，所以苍天要如此惩罚她。
他抱着她，紧紧的，把药放在她嘴边，心都碎了。
今天是他，是他亲手让她忘记，亲手摧毁她们之间的所有。
“你知道，神仙死了，是飞灰烟灭，没有来生没有轮回，你忍心让我永远失去你，你就去死，当年你自私的离开，今天你又要自私的永远离开吗？图瑶，为何你那么狠心！”他突然有些恨怀里的女子，恨自己太爱她。
图瑶苍白的脸庞绽放出笑容，自嘲苦涩。
她将脸深深埋进他怀里，温暖而悲凉，“我就是个狠心的女人，可惜你今天才看透。”
“我求你，喝药，为了我，不那么可怜。千年，万年，哪怕你只能记住我一天，我都等你。”
苍天啊，是什么要让他那么痛苦，是什么剥夺了他幸福的权利。
他那么傻那么傻，以为只要等待就能见到曙光，她怎么忍心告诉他，喝了药，一生一世都不会记得他。没有他的记忆，她活着与行尸走肉有何分别，不如死了，不如死了……
相公，原谅我没告诉你真相，我们都那么可怜，我怎么还忍心折麽你？我死了，千千万万年后，一定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相公，对不起，这辈子，我欠你的，总会有一个比我更爱你的女子替我还。”
“我不要对不起，对不起能还我一个图瑶吗？我只要你而已，为什么你宁死不愿意。”
不不不，怎么忍心伤害你，最最最爱的相公，对不起对不起……
“千千万万年后，你就会忘了我，然后重新开始，相公，你会幸福。”
“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们一起葬在这十万混沌青莲里，永远不会失去你。”
他怎么忍心让她孤独的死去？永远叽叽喳喳的她，没人陪会孤单，他会心疼。
图瑶艰难的抬起头，凝视他，深深的凝视，要把他一千遍一万遍的刻在心里，她说：“不，该死的是我，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相公，你要活着，好好的活着，你死了清明谁给我上坟。”
“你若死了，我必不活，我若被你逼着活下去，也不会替你上坟，马上爱上别人，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这样，也好……”图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说完这句话，这样，也好。
“师傅说，种满十万年青莲就能求来一子，现在看来也用不着了，就让我韩驰陪着阿瑶一起绝后。”
他不曾告诉她，他也很想要个孩子，他不曾告诉她，他觉得有了孩子就能一生一世栓住她。
图瑶大哭，大声的哭，那么绝望，“相公，对不起，我不知你心里那么苦，可是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她大口大口咳血，命在旦夕。
满天青莲摇曳，昭示了此时上天入地最是悲凉。
“相公，原谅我，原谅我不能陪你一生一世。”
“图瑶，我不许你死！我不许！”
满天星辰，十万青莲，混沌深处，两人相拥。
大圣在一旁，沉默，沉默了许久，终于道：“这因果轮回，谁夺了你的福果，千年过去，也该要回来了。”
图瑶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大圣，“大圣，你一定有办法救阿瑶，对不对？”
没等大圣说话，他便对图瑶说：“阿瑶先把药喝了，剩下的交个我和大圣，我一定治好你，好不好，图瑶，快，喝药，好不好？”
他带着哭腔哀求，只求她别走，别走。
大圣也说：“放心喝药，我们会治好你，不会让你忘记，相信他，他是你相公，你最亲的人。”
是啊，最亲的人，她怎么忍心让她最亲的人难过？
“图瑶，乖，来喝药。”他打开玉甁，将药含在嘴里，吻上她苍白的唇。
很久，很久，吻，绵长而情深。
图瑶的眼神慢慢变得涣散，再涣散。然后成了初生婴儿般纯净清澈，她反手楼主韩驰，吧唧吧唧亲了几口，“哇，好帅，好帅，你叫什么名字？缺不缺媳妇？”
大圣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滴天，比红莲还腻歪……”
当绝望把心灵逼到最后，哪怕能换来稍纵即逝的安慰，也觉得是莫大的感动。
此时，感激命运。
此时，感激苍天。
此时，感谢你没有抛弃我。
韩驰抱着图瑶，耐心的回答她一个个，又一个个的问题。
只要，只要她活着，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就是他最大的满足。
图瑶整个人都挂在韩驰身上，一切奇奇怪怪的话从她嘴里蹦出来，早已将大圣雷飞十万八千里。
但有个人永远不会嫌弃，两人在青莲内腻歪，一直腻歪。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无休止。
每当太阳升起，图瑶便会忘记昨天所发生的一切。然，她睁开双眼，永远第一个看到的都是韩驰。
然后她又会说：“你叫什么名字……”
她不记得昨天，不记得前天。日日问同样的问题。他日日耐心回答，然后与她相守，有时候他们会在一起看莲，有时候他们会一起玩拜堂，有时候他们会玩做胭脂水粉。
有时候……
蔻司也会经常过来看图瑶，大圣也会经常过来看图瑶，玉帝也会经常来看图瑶，上阳始终没有露面。
有时候，蔻司看着看着就哭了，嚎啕大哭，师叔那么苦那么那么苦，记不得所有，每天都过着重复的人生。
有时候，大圣看着看着就若有所思，常常回到听愿池听红莲说话。
有时候，玉帝看着看着就生出悔意来，当初对女儿太狠。
满天神佛都在找上阳，但他似乎消失于六合八荒了般，寻不到踪迹。
许许多多的人羡慕这个只记得今天的女子，有个男人爱她如一，矢志不渝。
许许多多的人同情这个只记得今天的女子，有一份矢志不渝的爱情却不记得。
如果，你也感动
如果，你也叹息
如何，你也有过刻骨爱恋
那么请转告上阳，红尘万丈，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人生最是抵不过流年，飞花落散里飘了满眼沧桑寂寥。
十万里青莲无边，灼灼而华，数万万里混沌，溶溶弥漫。红尘仿若镌刻在三生石上不灭的碑文，刻着她的名字，在旁边伴的是他的人生。
冥冥幻幻，对与错，得与失，已然化作青莲下护花泥。韩驰没有怨恨，没有抱怨。他知，幸福始终会眷顾这个女子。
日日看着她笑颜朝阳灿烂，眼眸堂亮清澈，会嗲嗲的叫他阿驰
这，就是六合八荒上天入地最满足的一桩。
所有人都知道刚继位区区千年的东华帝君将公文搬到十万混沌青莲深处，一住十万年。
他执她，看日出。
日落，她执他手，挖莲藕。
傍晚，她给他做莲子粥，他月下为他轻描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每天，韩驰与图瑶都会在混沌里种一株青莲，风雨无阻，从未中断。
岁月无声，时光飞逝，十万年重复的日子划上句号。
上阳神君回来了，他叹了口气，道：“有些劫数终究要你自己去历。”
陈纵横再次醒过来时，那深刻的记忆任然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怎么回事？我怎么还记得？”
“公主觉得图瑶此人如何？”小鬼突然问。
“不怎么样，蠢死了，这竟是我的前世？那我可不可以选择回去做神仙？”陈纵横没好气的道。
小鬼失笑，“公主说笑了，我只不过看你不知该做何种选择，给你看个故事而已，公主，做人莫要做图瑶，要学会珍惜啊。“
“你的意思是让我回京城？”陈纵横吓了一天，她竟有回去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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