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虎落平阳

    “叮叮叮……”放学的铃声划破了云岭中学校园的平静，已是周五下午，因即将休周末，所以各班老师也并不拖堂。于是，铃声过后，每栋教学楼的每一层，每一层的每一间教室门口，都迅速冒出了许多学生。三三两两跑在前边的，是一些抱着篮球的男生——似乎每所中学校，篮球场都是永远稀缺的，永远都需要抢占

    说起来，云岭中学更是一座有光辉篮球历史的学校，这所学校曾经有过辉煌的篮球战绩：在六年前开始的“龙虎杯”全省篮球大奖赛上，位于省会海州市的云岭中学横扫全省各学校，并在决赛中力压同城篮球豪门“北门中学”，强势夺得“龙虎杯”冠军——在这个近1亿人口的大省，中学篮球豪强林立，故而取得这样辉煌的战绩，振奋了整个云岭中学；而惊喜和愉悦并不止一年：在其后的第二届、第三届“龙虎杯”上，云岭中学更是连续两年击败最有竞争力的“新南中学”、“北门中学”等学校校队蝉联冠军宝座，给云岭师生捧回一座座沉甸甸的奖杯，同时，也给这座学校带来了深厚的篮球情结。那辉煌的三年里，云岭中学篮球队担任中锋的是队长李维宁，他和替补中锋/大前锋莫干伍支撑起了全城最强内线，尤其在进入的决赛的时候，二人曾经同时上场祭出“内线双塔”组合，发挥出了超乎想象的攻防能力，威力之强震动全省，成为对手尤其是北门中学的无解噩梦。而高考后，“内线双塔”更是创造奇迹，双双收到“CUBA——大学生男子篮球赛”最强豪门球队所在大学录取，成为球队里广受瞩目的主力球员，据说现在二人即将进军全国A级男子职业联赛，且被评论家看好。

    “内线双塔”一直是这座城市传奇的存在和云岭中学最响亮的名片，他们赢得的奖杯被收藏在校长办公室，一尘不染地放置在最显眼的地方；他们的球衣被展示在学校室内球场门口的橱窗里，旁边依次陈列着他们夺冠时、或者抓拍于比赛“高光时刻”的照片，每张照片旁边都用心标注了结束词，最上方仔细地镶嵌了四个大字“云岭骄傲”。

    时光毕竟消逝，就从“内线双塔”毕业离校后，云岭中学甚至整个海州市都再也没有出现这种极具潜力的篮球人才，更没有出现如此有杀伤力、能左右攻防的场上组合。随之而来的是云岭中学球队整体实力江河日下，成绩也一年不如一年：第四届“龙虎杯”上云岭中学还勉强能徘徊在七八名，到第五届第六届上甚至都只能止步小组赛，让人大跌眼镜！到了本届校队，又一年“龙虎杯”开赛在即，球队的实力却处在新的低谷：全队平均身高仅有1.76米，没有一个球员先天条件出众；内线身高严重不足，攻防两端上都暴露出极大的弱势；而外线也没有能突能投、起到尖刀作用的人有——非要矮个里拔高个、矬子里面选将军：内线只有大前锋叶司利拥有全队最高的1.80米身高，依靠苦练来较为壮硕的体格，他在防守端能够把对方死死顶住，让对方有所忌惮，而进攻端他依靠突破得分等灵活的打法上来弥补身高的不足，是目前云岭中学校篮球队的核心主力；还有小前锋魏伦，他虽然只有175的个头，身形瘦小却也脚步灵活，有较为拿手的中距跳投，在一般防守烈度下，能摆脱对方防守球员，并依靠跳投得分；另外，现任后卫刘宇，整体能力虽然一般，但他与叶司利在场上配合默契，可以通过恰当的传球使叶司利这个点在场上增加一定的攻击力；这三个人，算是云岭中学校队勉强可以与对手一战的唯一阵容。其它的球员倒是像“万金油”，虽然字面上可以理解成哪个位置都能打，而实际上却是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优势技能，实质上无论哪个位置都打不好，表现平庸。毕竟这样一支队伍先天不足，去年“龙虎杯”小组赛首轮即被淘汰。

    “事要两面看、话分两边说”：这一边是云岭中学篮球实力一年不如一年，而另一边，在近三年的“龙虎杯”比赛上，曾经只能仰望云岭中学的北门中学篮球队却再无克星，他们终于如愿以偿拿到了近三年的冠军奖杯，而今年如果再拿冠军，他们将打破云岭中学三连冠的记录。

    不过人得志时最显人品，球队得志时最显球德。北门中学被“内线双塔”压制三年，屈居云岭中学之下多时，虽然夺冠后一时翻了身，算是摆脱了“千年老二”的命运，但多少还憋了一口当年的恶气未能舒展，犹如某人一夜暴富，好歹要拿当年看轻自己的人借故羞辱一番的——如今，在每年“龙虎杯”赛前，他们都指名要上门与“云岭中学”搞所谓“友谊赛”。

    这样的“友谊赛”起于不忿，故而自然徒有“友谊”之名，而无“友谊”之实——球场上，北门中学在上半场往往以全替补球员阵容上场练兵，下半场再由主力球员一次性上场轮换，一时间妍媸毕露，穷尽侮辱之能事：那平时只是弹跳好的球员，比赛时偏偏要对云岭球员来个骑扣；平日里运球好点的，比赛时偏偏要表演“过人一条龙”；平日里投篮准点的，偏偏要无视云岭的防守来投两三计远距离三分；甚至大中锋，也常常在三分线要位投篮；总之，比赛往往打的肆意而洒脱，又总能将云岭中学篮球队牢牢地控制，尽情地玩弄一番。球场上受辱也算云岭中学篮球部活该技不如人，不过在每次比赛结束后，北门中学球员却要把比赛记分牌抬到云岭中学大门口，然后全体倒树大拇指合影，把照片发朋友圈！照片里，记分牌犹如犯错的小学生，畏畏缩缩独站在第一排，上面达几十的分差如同证据让罪状藏无可藏，它后面的北门中学球员看起来人人都那么高大威猛，满面风光、不可一世，而作为背景的“云岭中学”几个大字看起来却有如此这般暗淡无神，似被暴风雨凌略过的四窝青菜！明眼人一看照片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们只发照片，不配说明，所以云岭方面也不好摆上台面交涉。这样的照片在网上引来无数人好奇围观；有的网民看了潸然扼腕，慨叹云岭这个海州市曾经的中学篮球霸主如此不堪；也有年轻的学生网民开始称赞北门中学如何牛逼，又一次战胜了昔日霸主等等，一时为“北门中学”几个球员圈粉无数，同时也成为海州市一个网上热点——据说今年的“友谊赛”前，又有一大票北门中学球员的“粉丝”等着好戏——那张倒树手指的照片在朋友圈每每准时出现，意味着云岭中学又一个年度笑话——或许人性中，都隐约希望看到强者沦落，曾经的强者越不堪，人们的心理才越平衡，正如鲁迅先生所说：有些胜利者，愿意敌手如虎，如鹰，他才感得胜利的欢喜;假使如羊，如小鸡，他便反觉得胜利的无聊。

    面对这样的“友谊赛”，云岭师生一次次觉得颜面扫地，是可忍孰不可忍！但实力差距毕竟太大，也只能英雄气短，无可奈何。三年来，对云岭篮球队球员而言，这是每年必经的劫难，同时也已成为了北门中学一种固定“仪式”——“龙虎杯”赛前用云岭中学来锻练新人、祭旗打气的仪式。从傲视群雄的王者到遭受屈辱的境地，云岭师生的心态似乎也逐渐变了：第一年的“友谊赛”受辱后，许多云岭师生多么感怀动容、哭泣无语；第二年“友谊赛”再次受辱后，尽管仍然有部分师生心生感念，但其他人心态似乎已经波澜不惊，趋于麻木；乃至第三年，受辱后，已经对失败受辱习以为常，甚至个别女生已经被北门中学那几个帅气的球员“圈粉了”。今年即将进入第四个年头，据说已经有本校女生组了粉丝团，筹了资印出“欢迎北门中学篮球队”的横幅，掐指等着比赛到来的那一天去索要合影签名。

    曾经的风光无限的云岭中学篮球队，如今哪怕在本校也渐渐无人关注！每年新生加入足球部、乒乓部的有许多，而加入篮球部的却寥寥无几。甚至平时关于篮球部的话题也很少，就算有，也一定不是关于篮球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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