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与庵婆的交谈
店长在车上开着窗户抽了根烟，完了后意犹未尽地下车把烟头扔进垃圾桶，径直向马路对面一个烧饼铺走去。
这是一个老城区后面的一条街，安置着一些陈旧老店，没什么大改的景象。沿街开着一些织线毛衣店、羽绒服定做店、老火锅店等。
旁边，一个鞋店里的老板娘拿着一把刚涮洗的条布拖把走出来，搁架在门口一棵粗壮的梧桐树树干上晾晒。显然，这儿的店不光是他们工作的地方，已成为他们另一个家的感觉。
店长来的这家烧饼店也是老营业了，门口来的人虽算不上在排队，但顾客也接连不断地来买烧饼。
店长看着正在从黑色的桶锅壁上拣烧饼的老板娘，鬓发已有白丝，手法却快捷熟练，也看不出那烧饼到底烫不烫手了。后面的长形钢面桌前，老板正在卖力的挤推面团，在为下一波下锅的烧饼做准备。看得出来，这是一对老夫妻。
待前面的两个妇女买完了烧饼，店长往前走了一步。
一看到店长，老板娘手下动作忽的停了下来。她试探地问了句：“买饼还是找那位婆婆？”
很显然老板娘不是第一次见过店长了。
店长笑了笑，说：“找庵婆。”
老板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回头路过正在看她的丈夫，说了句，“我去。”便往里屋走去。
店长踱了两步，冲正在观察他的老板笑了一笑。之前来的那次，这老板不在。
可能是因为做卖东西的生意，老板并没有很生怯地低下头，而是也对店长回了个笑，才继续做事情。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走出来，对店长说：“你可以进去了。”
店长点点头，便绕到店后面的一个门走了进去。这儿是通往老板娘和老板工作区域及里屋的公共唯一通道。店长直接走进了里面的屋子。
如果是店长的话，他还真的挺喜欢这种屋子的感觉。让他在这儿住的话，他肯定也不会时常做噩梦了。
这是一间不是很宽敞的木板厅室，因为天色已黑了，所以开了一盏灯。但厅屋里没人，所以也只是开了盏立在一旁旧灯，灯光尤其黄暗。地板中间置了一张略矮的四角桌，旁边有两张长凳，远处靠墙的矮茶几上还有一个电视机，型号却不旧。墙的旁边有一个窄窄的楼梯，往上还能通往二楼。
这种浓缩氛围与杂乱的住宿设计真是满足了心里有阴影又缺失安全感的人的保守空间幻想。
店长收了收嘴角，往厅室左边开着的门走去。门是木头和玻璃做的，看着不太安全保险，但给人的亲切感觉实在是太佳了。推开门，外面是像一个微型四合院的样子。中间有一个破旧的花圃，可能原来中间有一棵树，但现在只是种了些小菜。花圃上面牵了几根由周围一圈儿住房支持的线，中间悬了盏喇叭罩灯。看得出这片院子是这一圈儿楼里的人，经常活动的地方。想想就觉得温馨了。
庵婆在哪儿呢？
她坐在一张竹织椅上，腿上盖了条薄毯，此时轻轻地冲刚走出门张望的店长招手，虚声说：“这儿，拿张椅子来坐。”
店长一看，心里惊了一下。
这庵婆还是他四年前见到的那个双眼总是放着精明的光的庵婆么？怎么区区几年，竟如此苍老孱弱了。虽然庵婆的年纪本就该到老年岁数了，但这变化着实大了些，让店长有些接受不及。
店长顿了一下，转身回屋拎了张板凳出来，在庵婆旁边坐了下。
庵婆当年的卷发在后面梳成了一个蓬松的发髻，头发尽是花白之色。脸上的皱纹四处攀生，微微眯起的眼睛也没有了锐利，变得温和。
“我老了不少吧。”庵婆和声说。
“嗯，几年的变化还真大。”店长都说实在话。
庵婆微微叹了口气，说：“不过现在也挺好的。这院子住着挺舒服。”
店长没去看庵婆，目光也放在院子里的四周，此时附道：“这院子真是安静惬意，要是有机会，我也会找这样的房子住着。”
庵婆说：“什么有机会不机会的，老了自然就有合适的养老之地。住的地方会跟着年龄和心境改变的。”
店长心中念道：怕是不会有那样的年龄和心境了。转而又道：“你现在完全是在养老了吗？”
庵婆笑笑，嘴边皱纹又深了几道：“养老是顺其自然的事儿。时代已变，我已是被淘汰的人。”
店长低头沉默了一阵，说：“但我相信你，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呢。”
庵婆道：“我跟你总归只见过两次，还包括这一次。谈何相信呢？虽然我知道你来拜访我一定是有事想问，但我已经老了，愿意见你也只是因三四年前那些恩情，或者可能是已经没有人来找我了，我真有些寂寞。”
店长听了这话，心里还真是也凉了些许。人的心境变化究竟是在一朝一夕，还是一瞬之间？
但店长听不下这些，他还有事要做。他直接道：“最近扬城的灵数量忽然增了很多，都是会伤人的恶灵。我还听说他们身上都有一种附加的灵术，但不知道那是什么。你可知道些？”店长盯着庵婆的脸，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什么变化，说明她是了解的。
但庵婆只是叹了口长气，道：“你是斩灵人，我不是。我怎么会知道关于这些事儿呢？”
店长心说：可以啊可以，老太婆。开口道：“我人都在这儿了，你知晓什么就别再给我装不知了。你别忘了，当年你诱导我去苗族，实则上是让我帮你调查你那老朋友的下落这事儿，我还没说过什么呢。”
庵婆也没低什么声，道：“我诱导你去苗族，你不也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了么？”
店长说：“是。但若不是你买断了回鸣铺的环蛇，我也不一定要跑那么远了，人都差点没来得及救。”
庵婆兴许真的是老了，想法也没有年轻时那么自我了。她沉思了片刻，缓缓道：“扬城恶灵这事儿，我是真的没在意太多。但是扬城附近最近搬来了一个新的住户，我倒是有些兴趣，稍稍调查了一番。”
店长皱眉：“谁？”
庵婆说：“不知道名字，只是一个称号吧，叫作九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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