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师兄师弟
见院中来人相貌不凡，几人手上的工也停了下来，相互津津谈论。
舟车劳顿，季听昀面色疲惫，即侧过身，伸手捏了捏后颈。
过了片刻，没见刚才那位年轻的妇人出来，而是从厂门门廊深处走出来了一位男子。
这位男子平常打扮，相貌也平常，但人看着挺敦厚实在。此时见到季听昀，脚步立马迟缓下来，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双唇颤动着说：“听昀？”
季听昀转过身来，看到正是他的七渊师弟，笑容忍不住洋溢出来。在这世上，他最亲的人也就是学堂里逢识的人了。
“你来了！我一直想着如何能再联系上你和小与，但不知道你们现在住在哪里，经常发愁。如今，”七渊见季听昀面容润泽，身材也匀称，没什么受过苦的样子，欣然道，“如今见你一切安好，我也终于能放了心了。”
季听昀说：“我……”还没说完，便被一把抱住了。
七渊拥着这比他高一小截头的师兄，眼中偶有莹光，笑意未褪。思念之情终于满足了大半后，七渊拍了拍季听昀的背，松开说：“我给你介绍我的妻子。”
七渊虽是听昀的师弟，但年纪却比季听昀大两岁的。何况季听昀对男女之情又没什么念头，师弟早就成了家也没什么怪的。
七渊回头向车间内招手，刚刚那位引接季听昀的年轻妇人走了出来。季听昀竟不知道她是何时进了车间的。
七渊轻搂着这位女子，二人看起来十分敬爱和睦。七渊说：“这就是我的妻子，叶柔。”
叶柔温和一笑，看着人也很好。季听昀想，既是师弟妻子，姓名也不必隐瞒，道：“初次见面，你好。我是季听昀。”
叶柔侧头对七渊小声说了句：“快让客人进屋聊吧，他看着很累的样子。”
七渊这才注意到了，赶紧对季听昀说：“走，师兄，我们去楼上聊。”
季听昀说：“好。”跟着七渊上了楼。
叶柔则去泡茶了。
楼上屋内的装设现代简约，看得出这完全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平凡人家。
七渊让听昀坐下，便问道：“小与现在怎么样？”
季听昀微笑，说：“挺好的，他开了一家奶茶店，做些生意，也有收入。不过斩灵人的身份还是得担着，时常有委托要做。”
七渊点点头，笑眼中尽是欣慰。听昀师兄和练与师弟从小关系就很好，连出师都是一起出的，如今步入成年人的社会，七渊得知他们也住得很近，互相照应着。
他又问道：“你们现在住在哪儿啊？”
季听昀说：“扬城本地，市中心那片。与你这儿隔的挺远的，如果想见我和小与，还是不要麻烦的过去了，可以电话联系。”
七渊说：“你能跑这么远来见我，我怎么不能去见你和小与一次呢。”
季听昀顿了会儿，说：“师弟，除了来见你，我还想问问你关于师父的事。”
七渊一恍：“师父？”
季听昀说：“嗯……”
客厅门外有人进来，叶柔端着茶笑盈盈地走过来。
放下茶，她也没有多留，说了句：“好好聊。”便下楼去做工了。
“你妻子挺好的。”季听昀转了话头。
七渊也看着门外妻子下楼的方向，道：“是的。家里这些事儿她付出了不少。”
季听昀低头沉默了会儿，又说：“师父他……”
其实当与七渊提起师父，季听昀是有些无从开口的。因为从前他和七渊与师父发生过一些别的师兄弟都不知道的事。
七渊见季听昀卡顿了，心中也猜到了一两分，便爽朗地劝慰道：“怎么师兄，你还把当年那事儿放心上呢？”
季听昀微微沉着头，道：“没有……我只是……”
七渊见听昀还是纠结着，叹了口气，轻轻问道：“师兄，你的病，治好了吗？”
季听昀没有立刻回答，像是思索了一番，最后道：“我不知道。”
七渊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着急起来，扶着季听昀肩膀道：“师兄，你看着我。”
季听昀没有回应，七渊便使劲晃了晃季听昀的身体，又说了遍：“你抬头看着我。”
季听昀这才缓缓抬头起来，眼中是解不清的愁伤。
七渊盯着他的眼睛，字句笃定地道：“师兄，抑郁症治疗很慢，但是是可以治好的。你要保持乐观，配合医生。多想一些精彩有意义的事。知道吗？”
季听昀忍不住摇了摇头，虽在七渊的面前，这些都可以袒露，但他知道，七渊还是不能理解他的痛苦。他的痛苦常常无中生有，横飞而来，突然打得他措手不及，眼泪并落。
他脑子里忽然就浮现了当年那件令他至今难以忘怀的事情，一时又陷入了自责的漩涡中。
当年在学堂时，练与已经来到这儿一年有余。那是一个中秋，练与被父母接了回去，并未在学堂里过。
练与走时拉着季听昀，说：“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我家过中秋吧。”
季听昀摇了摇头，微笑说：“我有个奶奶的。她应该会来接我的。”
练与十分吃惊，因为他从来没听说过季听昀有个奶奶，季听昀自己也没说过。
不过既然有家人，中秋节还是应该跟家人一起过。练与理解地点了点头，道：“那你在学堂等着你奶奶，你奶奶一定会来接你的。祝你们中秋节快乐！”
季听昀笑着送走了练与，回到学堂里满心期望等着他的奶奶。
其实这个奶奶不是他真的血缘上的奶奶，而是在他家庭破裂入殁，流浪街头受人欺凌时，收留他的一位老妇人。
这位老妇人一直保护着他，照顾着他，每日出门去做一些洗碗粗活养活着二人。但毕竟年岁已大，找份零时工也逐渐困难。她想着，季听昀还小，她得给这孩子找个保障。找一个能完全收容他，更有能力保护他的地方。
后来，不知她从哪儿听闻城中有一位厉害的灵力者开了座学堂，她想了一夜，拿定了主意。
她要把季听昀送去学堂，让这孩子直到长大前都能受到保护。也希望他能学到些本事，有能力保护自己，不要再受人欺负。一切都准备好了，再出来面对外面这样一个凶恶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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