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欢乐英雄 第二部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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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欢乐英雄 第二部 1

  

    “凭心而论,楚随波没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我好像还有对不住他的地方。”苏旷对福宝说,“或许是小人之心,又或许是多少理亏,反正做同僚的时候,他找我谈天喝酒,我总是绕着走。”

    “什么叫好像?”福宝难以理解,“听来听去,都是你们对不起楚家多一点。”苏旷随意点头:“我知道,我说了,可能小人之心吧。”

    福宝沉了沉脸:“你倒好意思说!师兄,你可知道,一个人小时候被一群人欺负,那是什么滋味?何况还是自己想要走入而不可得的一群人?”苏旷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知道,那时候师父老是说,我虽然什么都没有,就长着一张不受人欺负的小脸。”

    福宝板着脸,根本不理他那一套:“我告诉你是什么滋味,我小时候被私塾先生和一群同学欺负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想逃,逃不了的时候想死,死不了的时候,想杀人。”苏旷失笑:“喂,那不一样吧?楚随波是刑部侍郎的儿子——”

    福宝一口打断:“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说的是,没什么不一样。”苏旷想了一会儿,才终于叹了口气,“只可惜我那时候年纪太小,还想不到这一节,到了明白的时候,也不好意思道这个歉了。”

    福宝不依不饶:“为什么?不是你自己说的,认错什么时候都不晚?”

    苏旷被他逼得脸上一红:“那不是学塾里打打架的小事儿。非说起来,楚家算是引狼入室,最终落个颠沛流离的下场,楚随波想要杀了我都算轻的,就算他仁德宽厚,揭过这一页不提,楚家满门怨气,难不成就此消散了么?”福宝刚要接口,苏旷摆摆手,侧耳听听,朗声向外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楚兄,这窝棚年久失修,说倒就倒,你还是换个地方站着吧。”

    柴扉轻启,楚随波收起一柄青油纸伞,踏着一双木屐,拂一拂肩头的烟雨,走了进来。

    他摇头,声音依旧糯糯的:“小苏,你还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家父每每念及二位,总是言道,‘福兮祸之所在,祸兮福之所倚。’京城羁绊太重,日夜不胜其寒,借了机会,远离尘嚣,得以颐养天年,未尝不是一件美事。铁先生既然是公门之人,秉公执断何错之有?反倒是家父,领了洛阳王几样玩物,便终年难以安眠,若非你们师徒,他如今犹在尘网之中,何以得见山高水阔,风花雪月?”

    苏旷本来脸就红,被他这么一说,更红。楚随波将肩上行囊放下:“在京师时,我就想找个机会跟你喝两杯,聊一聊,你总是见我就跑。小苏,想当年你最爱硬充豪侠,怎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都放下了,你还放不下呢?”楚随波俯身从行囊里摸出一小包金疮药来,“这也是百年难遇的好药材——你信得过我,我替你瞧瞧伤口。”

    苏旷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楚兄宽宏大度,苏某小肚鸡肠了。”

    “何来如此见外?”楚随波哈哈一笑,走上前去,拍了拍苏旷的脊背,“小苏,瞧你这身伤,想找个媳妇儿怕是不容易了。”

    他从福宝手里接过毛巾,细细擦过伤口,刚要敷药,苏旷一抬手挡着他:“唉,楚兄,我看还是罢了,无功不受禄。”

    “好小心眼!”楚随波摇头大笑,“倒是不敢相瞒,我本是要请你回神捕营的,一路前来,也想了不少措词借口。但你既然执意不肯,那也就作罢,怎么你我也算是一个家门里玩大的兄弟,疗伤小事,还要斤斤计较么?”苏旷的手还是不肯放下:“再有,你也不要去找我师父。”

    楚随波笑得几乎托不住手里药包:“小苏,我是必定要拜会铁先生的,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来而不见都说不过去。铁先生年逾花甲,处事自有定夺,你为人徒者,强行阻拦,恐怕有失敬意吧?”苏旷说一句,他驳一句,驳得还很有道理。苏旷实在说不出什么了,捂着脑袋:“罢了罢了,打小你就会讲道理,我说不过你。”

    “那就对了。”

    楚随波手法熟练而温和,那包药粉也确实是好东西,沾上身子,立即止血生肌。楚随波忙得兢兢业业,苏旷一直在挠头,也不知是怎么了,每次一见楚随波,就立即欠上人家一份情,总显得自己狗咬吕洞宾。

    “好了小苏,些许小伤,无须萦怀。”楚随波低头去行囊里摸出一只长包裹,“我千里南下,来得匆忙。听说铁先生收下关门弟子,聊备薄礼,还请风少侠笑纳。”

    福宝拆开包裹,立刻眼前一亮——那是一柄古剑,墨色剑鞘上镶着一块同色古玉,琢着“和光同尘”四个篆字,引剑观来,玄墨色的剑身非金非铜,叩之铮铮有声,似从一卷水墨山水里拔出来一般,润里藏锋。

    苏旷忙推让:“楚兄,玄同剑是你家传宝物,此礼委实过重。师弟,还了人家。”福宝握着剑柄,犹豫着,但哪里肯放手?

    楚随****回去:“剑赠英雄,是世间第一等美事,风少侠天赋异禀,又得师如此,前途无量,楚某得以在少时幸会,略助绵薄,也是甚慰。”

    福宝深怕师兄再说出什么,忙抱剑:“那就多谢楚大哥了!楚大哥,不要见外,都是自己人,风雪原是我在借刀堂风组起的江湖名号,你叫我福宝也成,雪原也成,你和我师兄是好兄弟,和我自然也是好兄弟了。”

    苏旷那叫一个奇怪啊,这小子什么时候嘴变这么甜了?

    楚随波莞尔:“好,雪原,你楚大哥想要拜会尊师,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呢?”

    福宝跳起来,拉着他的手就走:“那有什么方便不方便?这就去吧!我们一宿没回家,我师父我娘,该急坏了。走走走,师兄!”

    苏旷也只能站起来,没好气地踢了一脚木桶,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骂:“吃里爬外的东西!”

    春雨依旧连绵,淡淡的青草气飘进小院,和白米粥的香气混在一起。

    风筝和二毛正在葡萄藤架下促膝而坐,风筝捧着一管白笛,轻轻地吹着。那真是一首清冷的曲子,一如白雪皑皑的千年山谷,带着一团冷碎冰雾扑在身上,前前后后,迷茫一片。笛音一转,忽而高亢,似是雪水冲下溪涧,撞碎满山玉玲珑,挟冰带玉的,九曲宛转。

    笛声之中,一只美极了的长尾蝶落在二毛肩头,半透明的双翼上长着金丝藤蔓,竖起的双翅迷离如幻梦。

    风筝和二毛都很惊喜,盯着蝴蝶,生怕惊飞了它。

    福宝娘两手端着三只粗瓷碗走过来,碗上还架着一小碟咸菜,咸菜上搁着十几支筷子,老远叫:“俩丫头,还不过来帮忙?”

    蝴蝶飞走了,二毛忙去给娘搭手,风筝握着笛子,挥手叫:“娘!师兄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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