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天血计 五
看着王天逸悲愤难抑的模样，章高蝉索性背转了身，不敢去看王天逸。
他和王天逸关系真是太好了：他们相识的时候，他还是青城门徒。昆仑占据建康外面的寿州后，锦袍队头目王天逸和昆仑过从甚密，帮助过他很多次。他现在的心腹小厮——琪安也是王天逸的小兄弟（琪安原来的主人李孝先全家因为王天逸而死）。王天逸和昆仑左护法林羽的弟子——左飞也是过命的好友。
他简直好像就是半个昆仑的人。但今夜，他章高蝉却带人屠戮了他的婚礼，杀尽了他的同袍，还要把他当成阶下囚，章高蝉不忍再想下去。
“妹夫，我……我真的不想这样，”章高蝉看着满地尸体，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都是秦明月让我干的……不关我的事啊。”
在易月的计划中，章高蝉是个很重要的角色，慕容成曾经问过秦明月：“二哥，大哥很关心你能不能说服武神？”
秦明月鼻子里不屑地一哼：“他不过是我手里的狗尔！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大哥放心好了！”
一边叹着气，武神一边想起那天，秦明月说服自己的情形：
来到建康的那一天，秦明月将他的计划告诉了武神。武神自然是大怒着拍案而起，他难以置信地指着秦明月的鼻子，怒虎般吼道：“你居然要我们加入慕容成一方？那武当怎么办？你这是叛帮！”
“我叛谁的帮了？武当是我们的帮？武当要打慕容，自己要赌命，何必拉上昆仑垫背？我不这样做还怎么救昆仑？”秦明月挑明了话，无所畏惧地和武神用眼神对峙，同样愤怒地吼道，“苍天在上！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昆仑！老子我对得起你父亲！对得起昆仑！我******到底叛了谁的帮？”
出其不意永远是江湖上最有效的打击方式。
武神还睁着大眼，但愤怒已经被惊骇取代了。
秦明月却还在不停地攻击：“这次武当不论输赢，昆仑都没有好果子吃！我们昆仑现在就是刀，谁都可以用！但你不能把刀往石头上砍！这捡来的刀，砍残了他不心疼我们心疼啊！
“武当对我们有多少恩？他们除了把我们当狗，对我们有什么恩？
“明着告诉你，掌门，现在就是昆仑生死存亡的关键时节！听我的，昆仑的复兴就在今日！”
秦明月说了很多。如同被湍急的冰河冲了一遍又一遍，章高蝉的胳膊垂了下去，脸色变得煞白的他无力地坐回椅子上，问道：“听你的，那你说要怎么干？”
秦明月点了点头，这才把他和易月、慕容成的计划托了出来。
“什么？对长乐帮下手？拿下半个建康？你疯了吗？”章高蝉瞪大着双眼，恍如梦中。秦明月讲的每一个计划，都是他做梦也不敢想的。
秦明月冷笑起来，他伸出一个食指在空中晃着，坚定而有力：“掌门，江湖上的任何银子都带血，富贵险中求！半个建康城啊！”说到这里，他像酒鬼闻到了酒香，整张脸都红了，“一个这么富庶的地盘放在了我的眼前！如果得手了，我们昆仑就真的跻身于武林强者之列了！”
“这是直接对七雄开刀啊！这是多危险的事情……你们疯了！”
“危险？”秦明月咬牙切齿地冷笑道，“慕容成已经调集了慕容世家三分之一的高手云集建康附近，算上我们昆仑的战力，对付长乐帮霍无痕那些人一点都不处于下风！加上长乐帮的易月直接提供情报给我们，我们简直是在和蒙着眼睛的敌人作战！”
章高蝉无力地拉过一把椅子，背对门口失神地坐下，呆呆地看着正前方“大展宏图”的匾额。
“啪”的一声，秦明月恨恨地拉开门，扭头对背对他的武神吼道：“武神掌门！外边的高手都等着你呢！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武神既不愿去冒险刺杀慕容世家的重要人物，也不愿意背叛武当，但他必须选择。几天后，他叹着气同意了秦明月的主意。
此刻，武神睁开眼的时候，王天逸已经不在了。
王天逸跪在自己妻子的床边，泪流满面。
碧环中的毒很厉害，纵使武神神功通天也救不了她，他的九明神功也勉强只能让她多活一会儿。
王天逸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他冲进内堂，跪在奄奄一息的碧环床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跪本来是要叩谢天地的，但这时却成了天人永隔，无法挽回的绝望之隔。
看着穿着嫁衣的这对新人一跪一躺，其他人静静地退出了房间。
因为中毒而脸色发青的碧环，看到夫君的到来，眼睛一亮，面上青色缓缓消退，有了一丝红光。她努力握了一握王天逸坚硬而冰冷的手掌，笑了一下。
看着夫人脸色红润，手掌无力却温暖，王天逸哭得更加撕肝裂肺，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你不能死！”王天逸哽咽着，扑上去紧紧握住碧环的手，眼泪的碎片扑扑地落在自己手背上，“谁下的毒？”
“这不重要。”碧环笑了笑，“我还是没能为你而活为你而死……”
王天逸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甚至不能再看对方的脸，他跪在那里，尽力地低着头，用额头猛力地蹭着那只娇小的手。
碧环努力地微微侧了侧身体，轻轻抚摸着他剧烈颤抖的头颅。
她也问了一个问题，有些许犹豫：“你不要骗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要……背叛……我们武当？”
王天逸颤抖了一下。事发之前，武神一时心软，将秦明月的计划告诉了夫人。夫人知道了，碧环自然也知道了。作为一个妇人，她能信任的只有夫君，她让王天逸去给武当报信：秦明月要背叛武当。但王天逸做的是：通知秦明月消息已走漏，请其立刻软禁昆仑内院所有人，包括新娘子。
静了片刻，王天逸慢慢抬直身体，把泪痕交错的脸艰难地晾在了碧环面前。他看着她，咬了咬牙，无力而软弱地抬起了头，接着又重重地低了下去。他不想让自己的脸被她看见。因为这是他的点头。
碧环读懂了。“你这个坏蛋！”这个时候的碧环好似忘了自己王天逸夫人的身份，作为武当的忠臣，她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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