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天血计 七
眨眼间,王天逸已经被关了半个月。
而左飞居然是负责看守他的头目。左飞对秦明月指派给他的这个任务又爱又恨,爱的是可以照顾一下自己的这个兄弟,恨的却是现在昆仑大胜,他身为昆仑一员,面上有光,高兴得走路都是跳着走的。但你如何能这样面对王天逸?不善掩饰自己的左飞却不得不掩饰。每次来见王天逸,他还总是要装作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天晚上,左飞却是真的心事重重地来见王天逸,手里还拎着一个酒坛,一进门就吩咐手下去拿好菜下酒。
“今天兄弟来,是来通知你一件好事,你爹娘已经被我们送到扬州去了,高兴吗?”左飞说完又骂将起来,“这还是掌门发了怒,亲自下了手令,这事才办成的。”
王天逸脸上贴着一块细长的膏药,看上去却像是盖住了大半张脸,加上悲恸之余,脸色煞白、胡渣很长,坐在床角阴影的他显得格外阴郁。
听到父母无事,王天逸笑了笑,他并不意外。这件事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在章高蝉明保和秦明月暗护之下,他父母都是安如磐石,现在他勉强从丧妻之痛中挣扎出来,心里慢慢终于能考虑公事了。
“唉,你脸上又流脓水了,有唐门的好药不用,非用这种劣等金疮药!”左飞伸手去碰王天逸脸上的膏药,对方猫一样地摆头闪开了。
“唐门的药可以不留疤痕,但我身上不多这条疤,”王天逸有些痴般地说道,“我不能为碧环做更多了,我对不……就算留个念想吧。”
“唉,随便你,今天你我好好喝一顿。”左飞好像也不想多说。
很快酒菜都来了,左飞支开了手下,和王天逸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
烛光下,王天逸打量着左飞,他明白左飞在想什么,但他却什么也不能说。连干二十杯后,左飞重重地把空杯子磕在了桌子上。王天逸扔了筷子等左飞开口。
“兄弟啊,你也知道,掌门一直想放了你。”左飞说话的时候,死低着头好像在跟桌子谈话。“我知道。”
“今天,你们锦袍队的金猴子找到我了。”左飞继续说着,越说越艰难。
金猴子和陶大伟都是王天逸的副手,也是易老安插的人,和王天逸是一伙的。现在王天逸被困,就由金猴子在表面上求左飞救人。
“哦,他还好吧?谢天谢地。”相比左飞的艰难,王天逸说话倒是轻飘飘的,丝毫不费力。“他……他要我帮忙……”左飞开始咬着牙说话了。
“帮什么忙啊?”王天逸好像事不关己地问道。躲在膏药纸后面的眼珠,一刻也没离开过左飞。“求我放走你!”左飞终于猛地抬起头来。
一切都是计划。秦明月首先逮住王天逸,然后找人不动声色、合情合理地帮助王天逸“越狱”。这第一人选就是左飞。王天逸此刻自然心里有数。
但左飞一说,王天逸还是装作愣了片刻,然后他一把抓住了左飞的手:“多余的话我不讲,你放吗?”
面对左飞,不必求情,不必说理,更不需贿赂。王天逸走的是最简单最直接的路:义气当头。
“你知道,我是多么想放你走,掌门和夫人也是这么想的,但我师父林羽和秦明月……我……唉!”左飞重重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被王天逸握住的另一只手却无力得如一条将死的蛇。
咯噔一下,王天逸心里一凉。万没想到,左飞这家伙居然这般无胆。他急急地低声说道:“兄弟,听我一言,这事决不难办。外堂南边墙壁下就有暗道!只要你调开外堂的四个守卫片刻,我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遁走,与你一点干系也没有!”
左飞艰难地抬起头,看了王天逸一眼又低下了头:“我……但是我师父和秦明月都……我实在难……我对不起兄弟你……”左飞的头越来越低,居然哽咽起来,“你打我吧,骂我吧,我是个没用的混账!”
王天逸失望到极点地长叹一声,背靠着了椅背。他能怎么办呢?左飞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嘴头上以挑战权威为乐,但他骨子里却是个循规蹈矩的家伙,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长吁短叹了一会儿,王天逸把身体直过来,拍着左飞的背笑道:“小事而已,兄弟知道你有苦衷,别往心上去,我们继续喝。”
“什么?你找的那个属下没敢做?”慕容成有一点吃惊,“不是说是好兄弟吗?”秦明月摆了摆手:“没关系,我还有另一条道。”
“谁?”“就是章高蝉的小厮,那个琪安,”一说到这个名字,秦明月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厌恶之色。而慕容成则一脸恍然大悟。
“王天逸是他义兄,再说他收了金猴子三根金条,把金猴子差点气死。”秦明月说道。慕容成却笑了起来:“和这个人打过交道,需要银子就可以了吧,他原来可卖给我们不少昆仑的情报。”
“这个小人!现在先放着,早晚治治他。”秦明月咬牙说道。“前天,易月大哥和霍长风终于撕破了脸,双方内战开始。”慕容成道,“我手下一半的高手已经支援扬州了,你那边如何?休整半个月应该可以了吧?”
“没问题,再过七日,”秦明月冷笑一声,“我就把章高蝉和林羽一派的高手派到扬州去,全部消耗掉!”“这种苦差事,他们若是不肯就范……”慕容成面有忧虑。“他们敢!”秦明月道,“他们吃的喝的都是我赚回来的,地盘也是我一手谋划着打下来的,我让他们去他们就得去!”
就范不就范,秦明月很有把握,但昆仑肯定会为这件事吵架,大吵特吵。而这次吵得尤其凶,昆仑所有的大人物都集中在了大厅里,一个个都脸红脖子粗。此刻,林羽就戳着秦明月的鼻子吼叫,而章高蝉则一脸苦闷地坐在堂上叹气。
“朱雀堂、白虎堂,还有我凤凰刀再加上掌门?为什么全是我们的人?”“什么你们我们?”秦明月面色也不善,“都是昆仑门下!现在昆仑需要我们流血拼命,派谁去都是荣耀,你凭什么推三阻四?”
林羽大怒:“那你玄武青龙堂的高手呢?躲在建康发财?”
“胡说!”秦明月拍案而起,“他们做了多少事?你们比得了吗?”
“怎么比不了,得到建康,我们也是出了力的。”
“出力?”秦明月冷笑起来,“一群人装作贺喜的宾客混入,拿到我们事先准备好的兵器,反身杀向手无寸铁的敌人。你管这叫出力?你怎么不问,谁冒死布的局,谁冒死准备的兵器?出力出力出力,出个屁力!”
“你你你……”林羽气得浑身发抖。
秦明月则站起来,手一挥叫道:“看看这些庭院楼台,看看你们身上穿的,腰包里装的,没有我殚精竭虑地做这些事,你们能有今天?
“况且这叫苦、叫危险吗?你们潜入扬州,听命于江湖上的鬼才易月,有什么危险?流点血算什么?怕流血就不要练武就不要入江湖!”秦明月脸色阴冷地扫视着对面的那群人,“况且,只要去的人,一次就发一年薪资,而且,易月的赏金另算!”
院里厅里站着的高手们一听,立刻发出巨大的附和声,完全压过了反对的声音。面对这巨大的声浪,林羽等人则脸色发白。现在昆仑是富了,却发生了许多变化。原本一个垂死将散的门派,大家都团结在一起共同面对生存的压力。但随着进入中原,开始有了生意和财富,分化开始了。
以前,秦明月在门派里为人所不齿,都说这个人是财迷,为钱不择手段,贫贱到让高手替财主盖房子,无耻到和马匪合作抢劫小商队。慢慢地,昆仑分成了两边:混混派和大门派。前者自然是秦明月那帮人,后者则是林羽,始终自称“我们当年可是大门派,做什么都不能坠了身份”。但自从归顺了武当,有了点地盘和银子,这种分化迅速加大了。
秦明月一边在急速蹿升,而林羽这一头则急速下降。很多人看在眼里,妒在心里,然而想反击的人却发现自己手无寸铁。财、人、事,所有的权力都在秦明月手中。而且他干得实在太好。
“掌门你总得说句话啊。”林羽扭头问章高蝉,他可不想去扬州参与长乐帮的内讧。
只有经历过生死搏杀的人才会怕死,武神也不例外。之所以脱离武当,就是因为千里鸿老让他去做一些无耻又危险的事。现在他脱离了武当,他面临的竟是更加危险的任务:去协助盟友易月。但是他说不过秦明月,也找不到不去的理由:你武功盖世,你又是慕容、长乐、昆仑三家联盟中一家的掌门,盟友完蛋了,昆仑能守得住?
所以面对林羽的话,章高蝉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林羽气得跳脚,但他已无计可施。
最后,还是秦明月的老计划:包括章高蝉在内,所有不是他这一派的高手精英全部都去。
林羽只能像怨妇一样抱怨:“我们流血流汗,他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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