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峡谷 三
试飞告一段落后，唐谧心里最记挂的就是穆殿监总是频繁出入那黑雾山谷的事。不论是早先在桥头村的偶然发现，还是藏书阁里借阅录中反复出现的名字，都在她心里埋下了不安和怀疑的种子。
她想起那天在幻境中的所见，便猜测一定是自己有了心结，这才会看见那样的幻象，所以，她必须亲自将它解开。
关于黑雾山谷的事，唐谧和白芷薇、张尉三人在藏书阁翻了几天书都没找到任何线索。
此刻，唐谧坐在地上，望着书阁二楼上那几乎顶到房顶的书架和眼前堆积如山的书册，对身边的两个同伴道：“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这世上也许根本就没有记载着那地方的书；第二个可能，记载着那地方的书，已经被人拿走了。”
“第二种可能性不大。你想，这些书都布有两重结界，一重是保护书不被毁坏的，另一重是不能擅自拿离藏书阁的，要想拿走，必须先找祝司库解开结界的。”张尉道。
白芷薇摇摇头：“大头，你记得去年我们找和尸王相关的书时发生的事么？那本书当时是被撕去了最重要的一页，而且，唐谧还似乎看到有人正在书架后偷看我们，所以，这藏书阁也不见得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这话让唐谧又想起了那天的情形，虽然时间隔得久了，印象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可是她却清楚记得，失去的那页书，正是关于“尸王”该被如何制服的内容，而那双在书架后一闪即逝的黑眼睛，现在想来，也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的。只是，那眼睛消失得太快，实在抓不住更多可供回忆的线索。
突然，一个念头在唐谧的脑海里快速成型。她想：不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撕去那页书，因为这书是手写的，很可能世上只有这么一本，那么，这件事的结果就是，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对付尸王的方法了，除了——是的，除了已经知道的人，比如说，曾经看过这本书的人。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心猛地一缩，一下子从地上跃起，冲向楼下。
终于，在一摞摞的借阅录中，她翻到了那本记载着尸王的书，果然，这是一本少有人借的书，而寥寥几行借阅名单中，穆显的名字则赫然列于其中。
“唐谧，怎么了，这么慌张地跑下来？”随后跟来的白芷薇问。
唐谧低眉不语，半晌才说：“我想起一个进入那山谷的办法了，就算谷中的黑雾有毒也不怕。”
“什么办法？”张尉跟在白芷薇身后问。
唐谧抬起脸，看着张尉，笑着问道：“大头，你会烧炭不？”
“会，干什么用？”张尉不解地问。
“那你去烧些竹炭，我们做个有夹层的布罩子，往夹层里装满竹炭，再把布罩蒙在口鼻处，如此就不怕毒气了。”唐谧说得笃定，不过其实心里也有些发虚，毕竟炭能吸附有害气体的常识她虽然知道，而且也明白不少防毒面具里装的就是这东西，可并没有亲身尝试过，心中总是有些不踏实。
“这是什么怪法子，能管用么？”白芷薇问道。
“管用，不信的话，咱们做好了就到茅厕去试一试，就相信我吧。”唐谧拍着胸口说，心中却想：一定要找到全蜀山最臭的茅厕去试试看，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啊。
三人正说着，欧阳羽从外面走进来，冲唐谧道：“师妹，师父叫我们分工把从旧机关上拆下来的烟球清理一下。你看你是愿意清理烟孔呢还是装烟粉，你挑好了。”
唐谧随即问道：“哪个容易些？”
“自然是装烟粉啊。烟球上好几十个小孔，要用细针一个个捅，而装烟粉，只要拧开小球把粉倒进去就行。哎，其实也差不了太多，你挑吧，随你。”欧阳羽很大度地说。
唐谧心想：我这师哥是个表面老实，实则狡猾的人，他说哪个活儿轻松，哪个活儿就一定比较麻烦，我还是选清理烟孔好了，可是转念又一想，觉得此人不会如此简单，一定是料定我不会选他推荐的那个，所以就故意推荐真正轻松的，嗯，还是选装烟粉才对。
“那我选装烟粉好了，谢谢师哥让着我。”唐谧甜笑着道。
“行，那我先去清理烟孔，弄好了你再拿去装烟粉。”欧阳羽说完，利索地转身就走，没走两步，转回头甩来一句话：“那你也别愣着了，先去把烟石敲碎，要敲成粉才能装进烟球啊，那可是个体力活儿。”
唐谧一听，脸顿时耷拉下来，知道这次又着了这个天敌的道。
不想一边的白芷薇一撇嘴：“唐谧，别去敲什么破石头，你又没答应干这个。”
欧阳羽停下脚步，打量着白芷薇：“这位同门，说话好没道理，不敲碎烟石哪能有烟粉，既然要装烟粉，先敲石头自然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啦。”
“我就偏不和你讲理，你又如何？”白芷薇歪着头笑笑，眉眼娇俏，口气却蛮横，“你让唐谧装烟粉，她就只装烟粉，要是不行的话，你叫祝司库来使唤她啊。”
“好好好，我去砸，我去砸。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不和你费口舌了。”欧阳羽闷声说完，低着头走了。
白芷薇看看欧阳羽的背影，对唐谧道：“唐谧，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老压在你头上的师哥么，很好对付啊。”
唐谧也觉得奇怪，今日这师哥投降得实在有点早啊，遂道：“主要我是个讲道理的人，没有你这么横啊。”
事实证明，欧阳羽确实是有问题。他后来不但主动帮助唐谧装烟粉，还帮他们做竹炭防毒口罩，外加水晶护目镜。
他的手极巧，在唐谧的指挥下，做出来的东西有模有样，相当精致。
唐谧看了，笑问要如何谢他。不想他一个这么高的人，红着脸，像竹竿上挑着个红灯笼一样，嗫嚅道：“那个，唐谧，白姑娘是不是有很多人送彤管草呢？”
唐谧愣了一刹，随即明白过来，叉着腰，哈哈笑了一阵，方才道：“没有的事，你要是想送，我一定帮忙。”
一切都准备停当后，三人选了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出发。张尉的翼马因为经常练习飞行，如今已经可以自如地在天上翱翔了，唐谧和白芷薇的身子又轻，驮着三人马儿也并不吃力。只是须臾工夫，三人便已到了黑雾峡谷的上空。
此刻，翼马明显地焦躁不安起来，在峡谷的上方徘徊，久久不愿降下去。张尉趴在它耳边轻声鼓励：“没事的，你就落在谷口等我们吧。”
翼马嘶鸣一声，仍是不愿降落，张尉见状，又道：“我们就是进去看看，一觉得不对立刻出来，听话，下去吧。”
那翼马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抖抖脖颈上的鬃毛，又在低空盘旋了一阵，终于还是缓缓地落在了峡谷的入口。
三人跳下马，戴好防毒口罩和护目镜，仔细观察一番。发现这峡谷不但黑雾弥漫，而且里面还长有一种形貌古怪的树木。
——那树焦黑的皮上布满了白色斑块，几乎没有叶片，树身高大粗壮，但枝杈却又细又密，高高低低蓬乱伸出，并生有无数尖刺。
因为根本无路可走，三人只好抽出剑，劈开挡在面前的树枝，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跋涉。
唐谧心中有些奇怪，隔着防毒面罩，发出闷闷的声音问：“上次我们在这里曾听到过野兽的嚎叫，听声音应该是个大家伙才对，可这里的树杈又低又密，大点的野兽连转身都很困难，怎么会能够生活在这里呢？”
“会不会，这些树就是用来困住那野兽的？我是说，我觉得这里好像就是个大笼子。”白芷薇的清脆声音透过防毒面罩传来，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
唐谧抬起头看看天，心想：可不是么？这些树极其高大，树杈上生出来的尖刺越往顶端就越大，可头顶上又笼罩着黑雾，根本没办法看清前路，以躲避那些尖刺，就算翼马这样能够飞翔的异兽，也不敢从此地飞出去吧。若是被关在这里，还真的叫做插翅难飞啊。
三人又往前劈开树枝，走了很长一段，却再没有看到什么更加古怪的东西。好好的一次探险倒变成让人乏味的砍树机械运动了。
唐谧抬手示意大家稍微休息一会儿：“不知这砍树的活儿还要干多久，咱们还是要均匀分配体力才好。”
另外两人也觉得这话在理，便都找了个合适的地方休息，忽听一声震彻心扉的大吼冷不丁地在耳边炸响，三人顿时惊得一哆嗦。
“没事的，这里的树这么密，大东西都过不来的。”张尉安慰道。
唐谧想了想说：“咱们不能再砍树杈了，搞不好给那东西劈出一条路来。我看，咱们往前爬比较安全。”
白芷薇低头一看，那些树杈在离地一尺来高的地方就不怎么生长了，要说爬的话，虽然狼狈，倒也未尝不可，只是，这种没气质的事，估计也只有唐谧才能想得出来吧。
唐谧见两人都没有意见，就带头趴倒在地，一点一点向前匍匐前进。没爬多久，她猛地停下，冲身后摆摆手，示意两人停下。
只见，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块颇大的空地。空地上虽然没有生长怪树，但上空却被四周怪树庞大的树冠包围，形成一个尖刺密布的穹顶。
在空地中央，一只背生双翼、体格庞大的老虎正焦躁地用爪子刨着地，大约是心情太过不好，竟然没能发现唐谧他们就躲在不远处的树底下。
三人看着那比一般老虎大上一倍的有翼虎，俱都屏息不敢言语。若是别人也许还不知这家伙的厉害，可他们三人可都经历过楚国御试之乱，顿时认出这就是当时大闹赛场、搞出人命的坐骑，也便是世上最邪恶的妖兽——穷奇。
唐谧明白面前的穷奇有多危险，刚想向后退去，这才发现身子因为害怕，已经有些僵硬了。
她努力地往后一蹭，不想一脚正正踢在白芷薇的头上，白芷薇没有防备，顿时低低惊叫了一声。
那声音虽然不算大，可穷奇已经扭过头来。三人顿时看到一双硕大无比的血红眼睛正瞪着他们，眼中的光芒如蘸了毒的刀子一样，泛着阴寒的冷光。
就在他们以为穷奇下一步就要扑过来的时候，天空中的黑雾突然向四面散去，笼罩住空地的树冠也于瞬间打开，御剑堂殿监穆显已然御剑而下！
那飞剑就定在离地一人多高的地方，穆显背对三人，并未从剑上下来。
只见他背上扛着一只肥大的母鹿，就连鲜血沾染了袍服，似是也毫不在乎。他手一松，将那只鹿扔到地上，穷奇立时扑上去大口啃咬起来，喉咙里发出一串呼噜噜的低吟。
张尉从未见过穆殿监出手，但此时看他轻松地扛着只成年肥鹿，便知道至少他的力量不小。而看穆殿监此刻的举动，显然是一直在喂养这只穷奇，想到这里，张尉心中便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唐谧心中也一样疑云翻滚。她知道穷奇之所以被称为最邪恶的妖兽，是因为它看到善良的人就会扑上去吃掉他们，而遇见奸佞之人则会主动猎来食物给他们吃，若依此来看，穆显与它能如此和平相处，岂不是个心灵黑暗之人？
只见穆显看了一会儿狼吞虎咽的穷奇，便催动飞剑向空地的另一边——也就是正对着唐谧他们的树林而去。
他来到那密林面前，一挥手，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密林便自行向两侧退开，一个用青白石块垒成的小石屋顿时显露了出来。
唐谧看到那小石屋的一瞬，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是有什么与自己紧密相关的东西就在那石屋里面。她的双拳不由紧握，死死盯住那扇门，想看清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那石屋的门连锁都没有，穆显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但他却并没有进去，只是从门口往里看了看，似乎是在确定一切如常，然后便关上门，挥手合上树林，催动飞剑腾空而起。
唐谧一看穆显走了，忙低声道：“快走！”话落，赶忙倒着向后爬去。
只是这话出口便已晚了，前一瞬还在啃食鹿肉的穷奇此刻已经扑到唐谧面前!
唐谧趴在地上，扭头正向后退，只觉得头顶有掌风袭来，下意识地一缩头，穷奇这一爪便打散了她的发髻。
在她身后的白芷薇惊得低叫一声：“小心！”眼看着那巨大的虎爪再次挥向唐谧，而唐谧还来不及退后，她迅速抽出“雾隐”，一剑刺向穷奇带着掌风而来的巨爪。
白芷薇这一剑正正刺中穷奇掌下厚厚的肉垫，那妖兽疼得“嗷唔”一声怪叫，身子向后滚去。唐谧趁机缩回到树林里面。
白芷薇和张尉见状赶紧也往后爬，想给唐谧腾出一条退路。不料唐谧却道：“不行，不能走，我想看看那石屋里有什么！”
白芷薇见穷奇此时已从地上爬起来，两只铜铃大小的血红眼睛中杀气森森。她心道不妙，这妖兽定是被激怒了，当下也不理唐谧说什么，使劲拉着她的两条腿往后拽，把她又向后拖了半尺，才道：“别看了，我们不可能冲过去的。”
可是唐谧对刚才看到石屋时心中的那种感觉念念不忘，好像有什么她必须看到的东西就藏在那屋子里……
她一抬脸，正好对上穷奇那喷出灼热气息的鼻孔、正在往树杈的缝隙间探寻，热气含着细小的水雾喷到她脸上，就算隔着口罩闻不到任何异味，她心头还是泛起一阵恶心。
“等等，那穷奇进不来树林的，我们想想办法吧。我真的很想去那石屋看看。”唐谧急切地道。
“不可能，我们斗不过那家伙的。你没看明白么，这穷奇被穆殿监养在这里，就是为了看守那石屋用的。”白芷薇皱着眉头说。
“要不，想办法绕过去呢？”张尉在白芷薇后面道。他知道唐谧并非任性或者不讲理的人，如此坚持一件事，一定有她的原因。
唐谧和白芷薇听了，觉得这个法子或许尚可一试，便尝试绕着那个被树木围起的空场，在地上一点点爬行。
没爬多远，唐谧就发现面前的树木有些不一样。
原先那些树在离地一尺来高的地方便没有枝杈，因此他们还可以在地上勉强爬行，可是现在这些树，不但枝丫已经低到他们难以爬行，而且树上的白斑也越发密集，有的看起来几乎已经转成一棵白树。
她抽出“未霜”，想要砍断一些挡在面前的枝杈，结果一剑下去，那些枝杈竟是毫发无伤。
唐谧一看削铁如泥的“未霜”在那枝杈上竟连一道白痕也没留下，顿时深吸一口气：“算了，这种树一定是越往林子深处便越老，当到了足够年头时，说不定就是这世上最结实的东西了。看来，只有一条路可以过去了。”说完，她下意识地抬头看看被枝丫覆盖的天空。
“那条路你就别想了。”白芷薇在她身后道。
三人又退回他们最开始趴着的地方，发现那只穷奇正在树林外狂躁地徘徊。
唐谧心生一计，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吸引一下它的注意，我从旁边溜过去。”
“你不会打开林子的方法，到了那边，如果遇见和刚才一样的老树挡住去路，你从下面钻不过去怎么办？”白芷薇问道。
唐谧抿着嘴，看向空地对面那挡住石屋的林子，努力想要确认究竟是什么年龄的树矗立在那里，奈何距离实在太远，月光又被黑雾阻住了大半光亮，根本无法看清。
半晌，她一咬牙，下定决心道：“我一定要试试，不成再跑回来！”
“不行，太冒险了。”张尉断然阻止。
“唐谧，虽然你好奇心重，这次也未免太不知轻重了。”白芷薇也跟着附和。
“你们不明白，我没来由地觉得那里对我十分重要。求求你们，一定要帮帮我！”唐谧的眼睛里闪闪烁烁，看上去似乎要有眼泪淌出来。
白芷薇和张尉从未见过唐谧这样求过人，对望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
张尉定定道：“那好，我们帮你，可是你若觉得不行，一定不要逞强。你要是犯了牛脾气，大不了我们两个也冲出去死拼罢了，所以，我们三个人的命现在是拴在一起的，你可千万别妄为！”
唐谧看着张尉在夜色中棱角分明的面孔，一瞬间有些恍惚。她发现之前那个坐在白墙乌瓦上的小小少年不知不觉已经有些改变了模样，心中一阵温暖：“好，我会小心的，我可是最惜命的，你就放心吧。”
张尉小心地把脑袋探出树林，冲着穷奇一阵吆喝。那穷奇果然就扑了过来。张尉一见，立时缩回林中，趴在地上继续逗引那妖兽。
唐谧则在林子里慢慢地爬向一边，估摸着离穷奇和张尉有六七尺远了，这才向林子边缘爬去。
等到她爬到林子和空地的交界处，把头探出去一看，果然见那穷奇在张尉所在的地方又挖又拱，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把头伸了出来。
唐谧在地上快速地往前一蹭，爬出树林，施出轻功，飞快地穿过空地，来到对面的林子前，眼睛快速地搜索可以钻进去的地方。
片刻之后，她心中一凉，看着那些密密层层几乎贴到地面的尖锐枝杈，终于知道已然完全没有希望。
此时，忽听耳后传来白芷薇的疾呼：“唐谧，快躲开！”接着便是一阵厉风袭来。她不及回头，身体已条件反射地施出魔罗舞，向旁边跃出两三步，侧脸一瞧，原来是穷奇已扑到了身边。
那穷奇此时已被逗弄得越发暴躁，舞动着巨大的双翼，腾到半空，虎视眈眈地盯着唐谧，正准备蓄力一扑。
唐谧心中有些慌乱，不知这背生双翼的家伙一个前扑能跳多远，以自己的轻功和步法又是否可以顺利躲开……她硬着头皮深吸一口气，做好躲闪的准备。
就在穷奇扑来的刹那，唐谧看准它腾跃的线路，脚踏魔罗舞，出其不意地一闪身，想要躲过这一击。照理说，若是一般猛兽，这时身子已经施出全力，断难再更改扑击的方向，怎奈穷奇背生双翼，身子还没落地，就一挥翅膀，拐向了唐谧躲闪的方位。
唐谧被这庞然大物的灵活惊得脊背发凉，好在此时她已经抽出“未霜”，一剑刺向那扑向自己的妖兽。
此刻，她手中多了武器，情势稍有好转，那穷奇因为已被刺过一剑，并不敢冒然和她硬碰，张开大嘴，喷出一团白气。
唐谧看那白气的模样，猜测定然有毒，心中不由一乐，也不躲闪，冲着穷奇迎面就是一剑。穷奇大约是没想到唐谧不怕毒气，这一剑未来得及躲闪，正正劈在它的前腿上。
不想它的毛发又厚又硬，这一剑劈下，竟如泥牛入海。唐谧暗叫不好，她的剑比常人的要短，此时离穷奇已经太近，一剑不中，自己想要躲开穷奇的回击，简直已是不可想象。
就在此时，一连串的火球正正击在穷奇的腹部，震得它向后一个趔趄，顿时没有抓住这攻击唐谧的绝佳机会。
唐谧向后一掠，扫了眼身后，原来是白芷薇已经钻出林子，在远处施出了援手。
穷奇被白芷薇的火球攻击之后，只是身子摇了两下，却没有任何伤势，张开大嘴不断吐出一种红色雾气。
这一次，那雾气却没有攻向唐谧或者白芷薇，而是将它自己团团包住。白芷薇后续发来的火球撞在那红雾上，就好像撞上一堆棉花，一个个无声无息地掉在地上，消失不见。
张尉此时已经赶到唐谧身边，急急道：“看来只能硬拼了！”说完，挺剑而出。
唐谧和张尉，再加上后来赶到的白芷薇，三人剑分三路同时攻击穷奇的首尾和腹部。说起来，三人此时在剑法上的造诣已然不可小觑，一般人或者妖物被如此攻击，断断不可能有占到上风的机会，但那穷奇却力大身灵，毛皮又不留刀剑，十来个回合下来，竟是越战越勇，渐渐压制住了三人。
张尉开始觉得不对。眼见他们三个已经倾尽所学，却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再打下去，恐怕情势不妙，便道：“唐谧，我唤翼马来，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了。”
“翼马飞不进来的。”唐谧边打边道。
“事到如今只能让它试试了！我看这妖物还未拿出看家本事，现在看来，它虽然暴躁，可远非暴怒，倒像是在拿我们解闷。只是，等一会儿可就说不好了。”张尉说完，仰天发出一声召唤翼马的长啸。
“你用‘沉荻’吧，我们再坚持一会儿，或许我可以找到法子去石屋那边看看。”唐谧仍旧不死心。
“要是等‘沉荻’被攻破时再想办法就晚了，唐谧，别固执了，我们不是这妖物的对手！”张尉劝道。
不一会儿，翼马的嘶鸣从他们头顶的黑雾上空传来，然后便再无动静。
“我说了吧，它下不来的！”唐谧道。
“它一定是在想办法。”张尉笃定道。
此时，唐谧觉得穷奇的攻击明显要比刚才来得更加凶猛，他们三人已经有些疲于应付了。她心中暗道不好，难不成真如张尉所说，刚才这异兽不过是在和他们逗着玩儿，而现在，则是要来真的了。她这一分神，一剑防得没准，袍袖便被穷奇撕去半幅，幸好白芷薇及时帮她挡了一剑，这才没有更加狼狈。
“唐谧，别想那屋子了，保命要紧。”白芷薇叱道。
唐谧挺剑再上，忽听头顶有振翅的声响，抬头再看，竟是那黑色的翼马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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