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降 2
在场众人中与魔教有仇怨者不在少数,宗良这一受伤,激起众人同仇敌忾之心。先前他们顾忌风入松三人武功高明,如今也顾不得这些,有五六个人自人群中跃出,各持兵刃,纷纷向风入松袭来。聂如云白衣晃动,身形如鬼魅,右手一展现出一把铁扇,大半招数都被他挡了过去,有少数兵刃不及格挡,他索性身子一侧,以身相抗。兵刃与肉体相撞,声响沉浊,他身上竟是滴血全无,这份硬功实在是了得至极。
厅堂中人一同鼓噪起来,然而慑于双杰之威,一时竟然无人上前。风入松踏步向前,不疾不缓,视身前身后那虎视眈眈的人群为无物,平淡道:“顾左使,你还不现身么?”
众人大多并没留意到他口中称呼的微小改变,只那常不修念头转动,顾左使?这位魔教左使也是姓顾?与那魔教教主顾玉京是同姓,难不成二人有什么亲戚关系……且等等,这厅上有一人,可也是姓顾的啊!
他刚想到这里,忽听耳边风声呼啸,一抬头,却见新娘子整个人都飞了起来,他大吃一惊,叫道:“新娘子怎的上天了?”再仔细一看,上天的却不是新娘子,而是她身上那件大红嫁衣,随着嫁衣缓缓飘落,一缕银丝连绵不绝自嫁衣上飞起,间或一闪,光芒夺人双目。
那又是什么东西?众人心中皆是诧异不已,待到嫁衣落地之时,那银丝已经全部自嫁衣上飞出,落到一双素手之中,再看嫁衣上的凤凰,却已不见了踪影。
顾绣一身素色长衣,立于厅堂正中,头上的红盖头与凤冠一并落到了地上,众人只觉眼前似有冰雪拂过,面前的女子雪肤花容,俊丽如画,却又偏生了一双入鬓的长眉和勃勃的眼,美则美矣,然而一见这双眉眼,竟有几分男儿的气概。
她目光扫过风入松等人,那一瞬间她眼中神色极是复杂,多少纠葛隐于其中,最终化为一片浓黑。她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声若冰玉:“一别三年未见,风右使一向可好?”
风入松看着她行礼,叹了一口气:“顾左使,你竟连本教的礼节都不顾了。”的确,顾绣方才乃是敛衽为礼,而非方才呼延长、聂如云二人的扶肩之礼。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顾左使?这美貌女子竟是魔教的左使!她怎么成为了孟家的新娘?更有人便想到,难道这“新四大世家”与魔教又有了什么联络,这次婚礼会不会有什么阴谋?不禁便把怀疑的目光投射到了孟源身上。孟源大急,正要解释,却听顾绣开口道:“风右使此言差矣,三年前,我已与教主言明,辞却左使一职,退出教门,何以右使又以旧日称呼称我?”
孟源一听,略松了一口气,不管顾绣这句话是真是假,至少这么一说,多少洗去些孟家身上的嫌疑,他刚想到这里,便听风入松笑了一笑:“顾碧城,你与教主原是兄妹,左使一职,身无顾家血缘之人绝无资格担任。左使不是你,还能是何人,退教之说,哄得谁来!”
这一句话说出,众人又是一惊,原来魔教教主顾玉京桀骜不羁,出手狠辣,若说魔教与中原武林结下十分冤仇,倒有五分要着落到他身上。如今听得这女子竟是他妹妹,那纵是倾城美女,在众人的眼里也变成了罗刹夜叉,几十道怨毒目光霎时都落到了她身上,更有人叱骂出声。
顾碧城恍若未觉,只向风入松道:“信不信都随你。”
风入松笑了一声:“信不信,是我的事;但交不交东西,可是顾左使你的事了。”
顾碧城静静道:“风右使,我不知你所说为何,三年前我离开总坛,除了随身兵刃外身无长物。之后我隐居江南,卖字为生,三载未踏入江湖一步,这个武林与我已无任何干系。我不知你说的是什么东西,但无论你想要什么,我身上都是没有的。”
风入松嘿嘿冷笑,神情轻蔑。
顾碧城见状,冷冷道:“想必我此刻说什么,风左使都是不肯听的了?”
风入松又是一声冷笑,呼延长、聂如云二人各自上前一步,交叉站在风入松身前,一个高举大斧,一个轻展铁扇,声威赫赫。顾碧城却一副视若无睹之态:“我原以为今日之后,再无出手之时……可惜!”
她身形忽然一掠而起,手中一缕银丝爆射而出,正是先前从嫁衣上收取的那一束银线,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竟未看清她如何动作,只听“扑通”一声,那巨灵神一般的呼延长已经摔倒在地,大斧亦是委落泥尘之中,再看他双腿上已多了两道伤口,细若丝线,却伤得极深。
顾碧城一击得手,身形一飘又来到聂如云身前,银丝倏起倏落,缥缈难定。聂如云也是轻功极高之人,二人身形在厅堂中回复,仿佛两朵白云忽降人间。顾碧城轻功快,手中的银丝更快,两三个起落之间,手中银光已闪耀了十余次,聂如云觅不出空隙进攻,只得手舞铁扇,竭力防守。只数招之后,一道银光横劈而下,金铁交鸣之声大作,再看聂如云手中铁扇,竟已被一劈两半。
先前顾碧城无论行礼、言语,都是静若处子,谁想这一出手,却如雷霆震怒一般。众人直看得瞠目结舌,常不修喃喃道:“碧蚕丝,那是碧蚕丝!”
传说昆仑以西有奇蚕,十年一吐丝,其丝百中有一,水火不浸,刀枪不伤,后来有一束碧蚕丝偶然被一个西域铸剑师得到,也不知他如何做法,竟将这束碧蚕丝改造成了一件利器,传闻竟可切金断玉。后来这铸剑师在大漠中被马贼所杀,这束碧蚕丝也不知去向,难道竟到了面前这顾碧城手里?
常不修心中思量暂且不提,顾碧城数招内击退双杰,白影一晃已到了风入松面前。风入松知她手中兵刃厉害,一掌击出,顾碧城腰间束带被击得平平向后飞出,她手中银丝却笔直如剑,竟未移动分毫,直向风入松咽喉刺去!
风入松也不由暗赞一声,以一女子而有此功力,实是难得至极。此时银丝已近,他不愿退后示弱,反手自腰带中抽出一柄软剑。这柄软剑名为“西岭”,亦是一把名剑,纵与碧蚕丝相交,亦不会有所损伤。
然而西岭剑方出,银丝却倏然一缩,这势在必得的杀招竟然是虚招,顾碧城借此机会折转一掠,竟已掠过风入松,来到了厅堂之外。她轻功之高,除却尚在厅内、追击不及的聂如云,无人可与她比肩,然而这样一个大好机会,顾碧城却没有即刻便走,而是向孟源与张氏行了一礼,道:“孟伯父,孟伯母,今日因我之故,扰乱贵府,实在是万分抱歉。”
孟源一口气没上来,骂道:“你这个妖女!”张氏却是女子,心思要缜密些,忙向众人道:“各位可看清楚了,这妖女原是欺瞒非言,诈入我家,我孟家与她实无半点干系。”
顾碧城眼中流露出一丝痛楚,看向孟非言:“孟公子。”
方才变故一个连着一个,孟非言竟来不及反应,直到顾碧城开口唤他,他才如梦初醒,一时间无言以对。
顾碧城看着那张熟悉的俊秀面容,心中伤感:“我负君良多。”只说了这一句,嗓子便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竟难开口,但她终是又道,“若公子有意,便于约定之时日相见,待我分辩。”说完这一句她展身就走,身后白道中人如何叫骂,风入松等人如何愤怒,都不在她计较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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