蛱侠铗 第三部 4
“小人交代,全部交代!”裴青看到那匕首,登时吓得屁股尿流,“大概三年前,小人欠了一屁股赌债,实在没有法子,只有想着把这座宅子卖出去,便在城里张贴了告示。不久,便有一个人找到我,说看中了我的宅子,但并不想买下来居住,也不要地契,付给我的银子却比买下它还要多。”
“他要这宅子做什么?”
“这个小人也不知道。那人只是让我把宅子的梁柱加固,外观要尽量做旧,然后将西边的一整块区域隔成密室,密室内则用最华贵的装饰和摆设布置,而且所有这一切不准请工匠,必须由我自己一人秘密进行。做好这一切后,那人还让我躲在宅子里扮鬼吓唬人,装出怪声和鬼影,让附近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座鬼宅。”
“那所谓的鬼,原来就是你。”
“大人真会开玩笑,不过小人想如果世上真有鬼,只要给钱也会什么都做的。”
“少废话,接着呢?”
“之后那人便让我搬到别处居住,让我一定要守口如瓶,不可对外透露丝毫。又威胁说自己手段非常,要是我口风不紧,便叫我死无葬身之地。其实何需恐吓,只要有银子拿,我哪里还会多嘴。这三年我也一直没敢透露,要不是今天发生命案,银子没得拿了,小人还是会信守承诺的。”
原来如此,此人煞费苦心,是不想那密室暴露。这招的确很有成效,连六扇门也发觉不到其中古怪。如果我是鬼蛱蝶,也会选择这么个绝妙的藏身处。
答案越来越接近了,只要知道这个人是谁,一切便会水落石出。甄裕深吸一口气,板起面孔,直视裴青:“那人可曾透露给你他的身份?”
“没有,那人要用我的宅子做秘密之事,怎会透露身份给我?”
这倒也是,甄裕略微失望:“那他的年龄相貌,你可曾记得?”
“这当然记得,否则向谁要钱。”
甄裕大喜:“快说,那人几岁年纪,容貌如何,有何特征?”
“是个小娘皮,三年前十六七岁,现在该有二十了吧,长得还挺美的,就是有些凶巴巴,每次训我像训狗一样。”
“是个年轻女子?”甄裕大出意外,倏一转念,取来林斌绘制的虞薇薇画像,摊到裴青面前,“你瞪大眼睛仔细看,是不是她?”
“不是,那小娘皮眼睛没这么媚,下巴要尖些,鼻子稍扁,决不是画上面这个。”
难道是易过容了?这可难办了,甄裕又问了他那个女子的身形特征,结果还是和虞薇薇不相符。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甄裕取出那男性死者的画像递给裴青。这男子的画像也是林斌所绘制,难得他还擅长临摹,已经印摹了许多份,四处分发。
“那这个男人呢,你可曾见过?”
“没有,从来没有。”裴青的回答斩钉截铁。
线索又全断了,甄裕好不懊恼,只得让裴青详细描述他所见的那名女子相貌,然后让林斌依照画出。
裴青临走的时候,还试图打探密室中究竟死了什么人,甄裕本想说与铁犀盟有关,吓唬吓唬他,叫他不敢多嘴,但又怕这贪财家伙跑去铁犀盟那儿卖线索。只得编造说有关朝廷秘密,弄不好便要掉脑袋,裴青一听果然连发毒誓,说若敢泄露便叫自己女儿给鬼蛱蝶掳走。
这毒誓倒真够毒的,比什么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可严重得多了。甄裕忍住笑,面作严肃地把裴青赶了去,回过身来,忽见园圃的花丛中一只粉蝶穿梭来去,不由寻思,不知华玄去查探鬼蛱蝶之案,此刻有何进展。
过了半个时辰,整条大梁终于完工。梁郁秋指挥两名工匠攀上高架,悬挂起铁滑轮,准备将大梁吊至屋顶,与两根竖立的趸柱端头契合。
这些铁滑轮是梁郁秋特制的,花一倍的气力可以吊起两倍半的重物,所以有两名气力充沛的工匠便已足够。众工匠都没见过这等新奇玩意儿,不由都跃跃欲试。梁郁秋只挑选了身材高大的两人,让其余的工匠都先避到远处。
一切准备就绪,梁郁秋高喊一声,让站在高架上的两名工匠同时出力,将大梁拉升上去。铁滑轮虽能省力,拉扯的距离也随之加倍,大梁上升得十分缓慢,许久才升到三丈多高,离屋顶尚有一丈。避在远处的工匠们不明白其中道理,纷纷笑话高架上的两人中看不中用。
站在左端的那名工匠显然是受激了,涨红了脸,猛然发力。大梁两端受力不均,顿时打破平衡,左侧突然翘起,脱开钩索,整条大梁瞬间由横变纵,倒挂着摆动了一个大弧度,正好朝着阿穆所在的方向猛甩过来。
一切来得太突然,阿穆已经吓得双腿发软,要知大梁原本被紧绷在半空,突然倒挂下来,这股力大得难以想象,阿穆若是被正面击中,非死即伤。梁郁秋发觉不妥,当即飞身扑过去施救,然而相距太远,已经不及阻止,不由心中悔恨莫名。
便在这电光石火的危急时刻,半空中骤然伸出一条腰肢粗细的桁木,挡在阿穆之前,与那大梁砰的一声对撞,木屑纷飞中,那条桁木生生断成了两截,大梁甩摆之势偏转了一个角度,堪堪从阿穆左脸划过。梁郁秋趁机一把将阿穆拽到远处。
这时众木匠也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发现不幸中的万幸,阿穆脸上只是略微擦伤,并无大碍。那名出错的工匠爬下架子连声道歉后,便忙不迭地去买伤药。
梁郁秋也总算松了口气,双眼不自禁向那根断裂的桁木看去,目光随即瞥到了一双褐色的靴子,再往上移,发现面前站着一人,是个肤色略黑,穿着青色衣裳,年纪比自己略小的男子。这男子也正看着自己,露出异样的神色。
这不是方才在对岸的那个人么?梁郁秋立即起了戒心。却见那男子迎面走来,指了指兀自悬在半空摇曳着的大梁端头的铁滑轮:“好精巧的杠杆,不想工匠中也有深谙此道的高人。这屋子的构造也很特别,承重之能超乎寻常,我正是被此吸引过来的。在下不慎,损坏了一根桁木,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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