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门八将·脱将 第一部 2
从长春一上火车,高阳就被同包厢的三个乘客喊过来玩牌,开始大家只是为了消磨时间,后来同在下铺的一个戴眼镜的提议小赌一下,有彩头既能使牌局更精彩,也能让大伙免去旅途的疲劳。高阳本来不想参加,但其他两人都同意了,自己也不好扫兴。
第一把刚开始,高阳就笑了,他没想到在这车上还能遇到两个“来手”(即“手下”,就好比柳子窝中的喽啰),而且还一点都不高明。
四个人赌的玩法,叫做“轰炸”,单牌中除了大小王以外,是三最大,顺子出牌的时候三张为底线,不可以带牌,二和三不列在顺子当中,顺子被称作为“龙”。比如,456的顺子,就被称作三龙,4567就是四龙,以此类推。三条为“炸”,四条为“轰”,对王可以管所有的“炸”,但却小于“轰”,最先出完的两个为胜。
这种玩法打起来比较有气势,配牌也比较简单,四个人玩单牌很少。
第一把牌刚抓到手里,高阳就发现,对面下铺的小眼镜和自己上铺的光头竟然玩起了暗语。这种赌局上的暗语,在千术中被称为“附子”。“附子”非常简单,就是利用两人事先商量好的特殊词语来交流,以便让对方清楚自己的底牌。扑克牌一副才54张,一个人掌握了两家的牌后,不仅可以推敲出另外两家的共有,而且也方便设定出牌的走向,以便让自己同伙出光。
这种“附子”多是一些符合场合的话。比如小眼镜刚才这句“这牌真他娘的气人”,高阳听罢就明白,这是他在告诉对方自己手里有几副“炸”。“气”有三横在上,就是表示三条的意思,至于几副都在这个“娘”字上。刚开局的时候,高阳听那个秃头说到“奶奶的,美得很”就已经留意到了,只是不敢确定而已,此时想来,美有四横,这秃子是在跟同伙说,自己有几个四龙,再根据自己手里的牌一推敲,高阳估计,这个“奶”应该是代表“二”,“娘”应该是代表“三”,看来这两个人手里的牌都不错,凭自己手里的牌,想跑出去,还真不容易。
其实要想玩把戏,这54张牌可不够高阳看的,别说是54张,就是540张,只要他稍做手脚,也能记得清清楚楚,一开始高阳也没准备搞什么把戏,但此时人家把招亮在自己面前,不能不接着,输两个小钱倒是小事,但万一传出去,堂堂一个千门主将……竟然让两个“来手”给摆了,那可就不是丢自己面子的问题,恐怕连躺在棺材中的祖师爷都会爬出来,掐死自己。
由于洗牌时高阳根本就没有留意桌面,所以现在只知道,小眼镜的手里有三个“炸”,光头的手里有两套“四龙”,高阳根据手里的牌一分析,就清楚地知道对方的三个“炸”是什么,“四龙”是什么。高阳手里的牌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只要没人拦,很顺地就能放干,但人家手里的三个“炸”也不是吃干饭的,看来只能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做文章了。
另一个是个中年人,据说是中学老师,姓吴,是去滨海参加培训的。此时吴老师正一脸笑容地看着自己的牌。他抓到了红桃3,所以这第一把他先出。
“我去个厕所,回来再开始吧!”高阳把牌背着放在桌子边上,有意将牌放出边缘一部分,三人点头,也各自把牌先收起,开始闲聊。
高阳走出包厢后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虽然是三伏暑天,他却穿着一件长袖衣服,里面还有一层狐皮衬底。高阳的拉锁拉到脖子位置,面露苦涩:“看来师爷说的没错,千门主将习武是要遭到天谴的,这一身的寒病恐怕就是天谴的后果吧!”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向厕所的方向走去。
由于事先没有做手脚,所以拿到手的牌比对方差上很多,他又不想跟这些下八将手下的来手用“偷梁换柱”的手段,所以选择用“示假”。那些来手的伎俩他非常清楚,这些人身上肯定带有使用“照门”的镜子。他故意把牌摊开来放在桌子边缘,一部分露在桌沿之外,这两人就一定会用藏在袜子中的镜子照自己的底牌。13张牌中,他将对王隐藏了起来,利用牌与牌之间的叠压,让对方看到的13张中,根本就没有对王,这样他们两个就会认为,对王在吴老师的手中,这样一来,以后的牌就好打了。
就当高阳走到车厢尽头,准备做个样子就返回的时候,忽然听到餐车和卧铺车厢的连接处有吵闹的声音。
“我的证件就在钱包当中。我敢肯定钱包就是在十八号车厢被偷的。在十七号车厢的时候,我还摸过自己的挎包,那时候还没有这个口子!”女孩说话吐字非常慢,但声音非常细腻,所以这慢声拉语的话,也没有给人一种急躁的感觉,反而让人听起来很是舒心。
一个女人说道:“每节车厢中都贴有‘小心随身物品’的条幅,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十八号车厢几百号人,让我们怎么找,难道挨个儿去搜身?”
话音刚落就听那个女孩说道:“你们要不帮忙我可就自己去找了呀,我也是警察,调查的权利还是有的!”
“你的证件呢?”那人问道。
女孩焦急道:“我不是说过了,放在钱包里一起被偷了嘛!”
听到这里高阳不禁摇头苦笑,这年头的“清洋客”(专门对火车、汽车等各种交通工具上小偷的一种称呼)真厉害,连警察都摸。听到这里高阳就想转身回去,忽听那个乘务员说道:“好了,先不说这个,小姐,请出示一下您的车票!”
“车票?我不是说过了我钱包掉了嘛。车票就在钱包中!”女子说话前明显一愣,显然想不明白他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车票丢了?哼!你这种把戏我见多了,补票吧,你以为把自己包划一个口子就能逃票?”
高阳停下脚步,转身走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假装抽烟来看热闹。他拉门走过来的时候,就见一个身穿淡蓝色衣服的短发女孩站在餐车尽头的补票柜台旁。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随便扫上一眼,就能发现不少美女应该具备的特征。这个女孩还有一处最与众不同的地方——眉毛。她的眉毛生得很不规整,每条眉毛都在中间有一处分叉,很像两枝梅花枝杈架在双眼之上。
“你……我自己去找!”女孩气得转身欲走。但却被那乘务员走出柜台拦住。“等等,还有几分钟就到D市了,你要是逃票下车怎么办?我劝你还是……”乘务员还待继续,站在一旁的高阳却实在听不下去了。
高阳是个十分喜欢管闲事的人,他认为每次管闲事都是对自己的历练。“好了,她的票我补,从起点到终点的软卧,开票吧!”高阳甩一叠钱在柜台上。
乘务员可不管是谁的钱,只要有钱买票就行,接过钱后面色立即多云转晴。随之也把话拉了回来:“以后出门还是要注意些,一会儿乘警过来的时候,我会跟他们反映的。”
女孩很警惕地看了高阳一眼,说道:“谢谢你,我马上就可以把我的钱包找回来的,您把钱收回去吧!”还没等高阳说话,那乘务员就插话道:“你怎么找?就算你真是警察也没用,不是本路段的乘警和有搜查令在身的警务人员,是没有权利检查旅客行李物品的。”
高阳从乘务员手里接过列车员手工开出的车票,微笑着递给女孩:“别想了,身外之物,丢就丢了,以后注意就是了。”见那女孩迟疑不接车票,高阳苦笑一下,把车票放在补票台上转身回去了。
高阳回来的时候三人还在聊天。
“小高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牌不好,人跑了呢,哈哈!”吴老师打趣道。高阳微笑道:“牌确实不好,但也不能跑了不是,继续吧!”见秃子和小眼镜都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便知自己的假底牌对方一定是看过了。
果然,开局吴老师丢出一副八龙之后,拥有三个“轰”的眼镜喊了“过”。他认为对王在吴老师的手中,即使浪费一个“轰”来管也没用,吴老师现在手里只有五张牌了,他看完高阳的牌后就已经算出,这五张是对王加一个三龙。这牌太顺了,没办法,看来只能抓戴帽子的这小子了。
见大家都喊了“过”,吴老师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道:“不会吧?难道你们三个都没有‘轰炸’?哈哈,这样我可就跑了。五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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