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1
序
写惯和看惯了铁血文的，一拿到这本杂志，看到“国破山河在”五字，多半会理所当然地想到铁马金戈的战场，想到一幅乱世流离的画卷。然而别被书名骗了。原秋语的这本书，写的不是“国破”，而是国破之后的“山河在”。
中国的“国破”已有那么几次了，最令人痛心疾首的，莫过于蒙元入侵，赵宋沦亡。
“崖山之后，再无中国”，元朝的建立对华夏文化打击之大不可估量。那是一个异族统治的时代，小时候一想到那个朝代，总是觉得那个朝代里生活着的人——尤其是汉人——应该是苦大仇深的。然而长大后细观史料却不尽然。
元朝虽分了蒙色汉南四大民族阶层，但战争结束之后，社会便迅速恢复了安定。诚然，在尊严层面汉人南人是深受压迫的，可是对老百姓来说，他们也就是低着头，少说话，过自己的小日子，只要日子还过得下去，便和以往没什么区别，除了填饱肚子之外，便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那仍然是一个市井社会，和今天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商人依旧做生意，农夫依旧种田，只要不触犯因为打了天下而成为权贵的官一代、官二代、官三代们，小儿女们便可以在这片破碎的山河中寻找自己的爱情。文士没了科举的出路，做不了官，出不了公知，也能拿笔写写戏剧卖钱。政治不能乱写，思想无从表达，可是仍然可以写写娱乐，比如纯纯的言情《西厢记》，比如搞笑的言情《墙头马上》，比如奇幻鬼片《倩女离魂》。关汉卿算是比较另类，写历史，写官场，不过官场也是有限的官场，即“反贪官不反皇帝”也，像《窦娥冤》最后仍然是中央来了个大官，平了冤狱大团圆。
武人呢？当然还是照旧要打打杀杀，尤其是江湖人士，其纷争并不因为战火平息而结束。不过江湖中的争斗，未必全是以民族大义为初衷，更多的其实还是利害之争，说白了就是和黑社会差不多，最多就是在自己的头上套上一个“反元复宋”、“驱逐胡虏”的帽子。六大派围攻天鹰教也罢，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也罢，争的哪里是驱胡屠龙的优先权？分明是为了做“武林至尊”。打到后来，大家也就只论强弱，不论华夷了。
《国破山河在》亦是如此，它的背景虽然放在元朝，却并不算一个苦大仇深的故事，里头的胡汉之仇虽有涉及，其实挺淡。相反，这是一个很有爱的爱情故事。这也不是一个战火喧嚣的故事，它写的不涉及金戈铁马的战场，只是一个热热闹闹的江湖，是一个很好玩的悬疑夺宝故事。
国家破便破了，政统败便败了，皇帝换便换了，虽然公道仍在人心，有时候也为政治环境的不公而愤然，可是居家过日子时，谁会每天都想那么多呢？指点江山的大事就让大人物们去做吧，咱小草民还是斟上一杯淡茶，在这仍然存在的山河中寻一个蜗居，看一篇好文，以遣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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