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小不忍学堂起争端
李旺国是七(六)班的学生。老胡教该班语文，官康海教生物。官康海在这个班上第一节课的时候，就认识李旺国了。
李旺国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个子不是很高，但身体很结实。头发抹上发胶，一根一根地竖着，像个大刺猬，一边的耳朵上还戴上一只耳环。官康海在讲台上讲课，他却在下面走来走去。一会儿扭着这个同学的衣领，一会儿又捏那位女同学的脖子。女同学就叫了起来:“老师，旺国捏我。“不知是哪个同学又接着说，他捏你哪里了？教室里便哄地大笑起来。
那女同学便骂，他捏你妈的B了。教室里又哄堂大笑。
官康海放下课本，一言不发，竭力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脸孔。乱哄哄教室才又慢慢地安静下来。
官康海又开始讲课，学生们又交头接耳地吵闹，最让人恼恨的是，那个李旺国像孙猴子一样在下面窜来窜去。官康海三步并做二步，走下讲台，一把攥住李旺国的手腕，往讲台上拖。李旺国一边挣扎一边说，你拖我干啥？
李旺国人不大，力气却不小，官康海想拖上课台也不容易，这情景，很像阿Q跟小D打架一样。事后，官康海回忆起来，还觉得尴尬不已。
两人正相持不下，其他学生又在一边喝倒彩，声音响彻云宵。
徐校长在办公室里，听到教学楼这边吵闹，唯恐发生什么事，连忙叫政教处主任羊祜赶赴现场。
羊主任身体肥胖，爬上教学楼的四楼，己经气喘吁吁，像毒蛇吐信那样喉咙里“嗤嗤”地响。
李旺国瞧见学校的领导来了，立即老实，不再挣扎。杨主任一见李旺国，就严厉地喝道，又是你！你给我滚出来。李旺国乖乖地走出教室，跟着羊主任下楼去了。
下课后，官康海径直向政教处走去。。官康海原指望学校领导给李旺国一次严厉的批评，不料，他到政教处的时候，羊主任己经把李旺国放走了。
官康海不满地说，羊主任，你怎么这么快就把那小子放了呢？
羊主任说，不放他，又能怎样？你又不能宰了他。官老师呀，那个李旺国是个老油条，谁拿他都沒办法，上星期，他们班的英语女老师小蔡还被他骂哭了。在六年级的时候，有个老师批评了他，结果怎么样？他爬上那个老师家的房顶，揭开瓦片，往下面拉屎哩。我说呀，你还是别惹他吧。
官康海纠正说，是他惹我呀！对这样的学生，学校怎么不开除？往后我们老师怎样上课呢？
羊主任拍着官康海的肩膀说，老官，现在的学校，不准开除学生，你是知道的。耐心点教育吧，专家不是说了吗？没有教不好的学生。
官康海跳了起来大骂，什么专家？都是我的鸟，伪君子！开除就不是教育？照他们这鸟理论，教出的学生都没法律的观念了。还说教好？
羊主任见官康海粗言烂语地乱骂，怕是他疯病发作了，连忙找个借口，溜了。
李旺国的父亲李子恒在市场上卖猪肉。这一天，官康海早早来到市场。李子恒这人不很厚道，卖猪肉缺斤短两很出名。他有一则非常经典的故事，一直是大家笑谈的资料。故事说:有一次，他六十多岁的母亲来跟他买猪肉。这老人家最了解儿子的秉性，便低声嘱咐说:“子恒呀，这次是咱家隔壁的张大爷托我来买的猪肉，你千万不要短了斤两。“李子恒连忙点头。老人家提了猪肉，在回家的路上还是不放心，便折到一家杂货店里，让店主给称一称。结果呢，三斤肉还是短了三两。老人家立即把脸气绿。当下返回市场，把猪肉掼在李子恒的肉案上。李子恒一瞧也来气，破口就骂:“你少吃一点就会死了吗？“
李子恒见到官康海，官老师长官老师短地叫起来，十分热情。官康海说，我不是来买猪肉，我来汇报你儿子旺国的情况。
李屠夫吃了一惊，急忙问，出什么事了？
官康海便把那天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李子恒听着，绷紧的脸色松驰下来，他笑了笑说，那畜生！
李子恒说，前天，旺国的班主任柴老师来说，旺国好几天不来上课了。我只好放下这肉不卖，一条街一条街地寻找，最后发现那畜生在一家电子室里看电视。那畜生头上胡乱地缠着电线，两手不停地敲打桌面，不知搞什么鬼？我还以为他发羊癫疯了。我一看气就不打一处来了，便捏着他耳朵，拖回家里，臭打了一顿。
官康海说，那不是看电视，是上网。
“上网？“屠夫感到诧异，“那畜生想学打渔吗？“
官康海笑了起来。
屠夫感慨万分。他说，那里面全是孩子啊！好端端的书不念，偏要去当艰苦的渔民。现在的孩子是怎么啦？官老师呀，你们老师要严厉点才好。我的那个畜生是一条蛮牛，说是不行的，要打！
官康海觉得这个家长还通情达理，不像一些家长一味护短。又聊了一会，就回来了。
几个星期之后的晚上，官康海到七(6)班的教室，给自修的学生辅导。自修上课的铃声响了之后好久，李旺国才懒洋洋地走进教室。可是，坐了一会他就坐不住，又在教室里游来游去。官康海说，旺国，你坐好。我跟你父亲也是老相识了，你别给我捣乱。
李旺国随便坐到一个位子上。
过了一会，一个女同学尖着嗓门叫了起来，声音很恐怖。官康海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李旺国从后面把这女孩抱住，他双手还不停地在女孩的胸口乱摸。
官康海走过去，一把抓住李旺国脖子后面的衣领，用力一拽，李旺国便倒在地上。
李旺国从地上爬起，破口大骂：“****你妈啦？官疯子，你拽我干吗？“
官康海一听，火气窜了上来。啪地一声，李旺国的脸颊上挨了响亮的一巴掌。
李旺国眼冒金花，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狂叫起来:“官疯子，你打我，你记着。“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第二天，李子恒来到学校，找到徐校长，说官康海打了他的儿子。现在他儿子头晕，起不了床。
徐校长让人把官康海找来，问是怎么回事？官康海便把昨晚的事情说了。李子恒一见官康海就生气，两眼冒火。他说，孩子不懂事，这很正常嘛，你是老师，怎能动手打孩子呢？而且往死里打！
官康海急说，李大哥，做人要讲良心，我拍了他一巴掌，怎么就说往死里打呢？
“你嘴当然硬啦！我儿子现在喊头晕，你先得拿钱给他治。”
徐校长见官康海惹上麻烦，开始心里很高兴。但是，他又怕这事闹大了，内心很矛盾。他说：“李大哥，官老师拍旺国这一巴掌，大概出手也不猛，毕竟是师生嘛，又不是仇人。这样吧，你先回去买几副治伤的中药熬熬，给旺国吃。中药疗效好，又不贵，就是几十块钱的事。到时候，官老师再还你。”
“你说的倒轻巧，徐校长！我儿子昨晚回到家里，那样子吓得我半死，当时我就买了一只熊胆，和着酒给他吃了。今早起来就说头晕。我认为应先做个磁共振，看看伤在哪里，然后再吃药。不检查怎能吃药？药也可以乱吃的吗？”
徐校被他说得眼花缭乱，嘴巴张着，看看官康海，又看看李子恒。
李子恒见他两人被吓住了，趁热打铁。他说，你们先拿五千块来，以后怎么样再商量。
官康海说什么也不同意，他只愿意拿出300块。徐校长好说歹说，他总算又加了200。
李子恒说，500块？亏你说得出口！
官康海说，你这是敲诈勒索！我一块钱也没有，你想怎样？
“好哇！打人不赔伤，这么蛮横！市人事局里李肃是我二叔，看他怎么收拾你！“
“别说你叔是李肃，你爸就是李刚也没用！“官康海说完掉头就走
“你瞧，这素质能当老师？“李子恒狂叫起来，当即掏出手机，给他二叔打电话。在电话里，李子恒添油加醋，说得电话那头的人事局长李肃咬牙切齿。
几天后，教育局下来几位领导，对这件事进行调查，处理。据被打学生的家长反映，官康海除了打了学生一记耳光外，还在学生的腰上踢了三脚。
可是，官康海只承认拍了李旺国一巴掌，那三脚纯属诬陷。
双方各执一词，教育局领导便找来当晚在事发现场的几名学生询问。有几位说事发时他们正在看书，看不清楚，有一位说，官老师打了旺国一巴掌后，确实又在旺国的腰上踢了几脚。
官康海听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瞪着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慢慢地，几滴晶莹的泪珠像露水似的在他眼眶中打转。
教育局领导最后做出处理的决定：
肇事老师官康海给被打学生赔钱一千元，同时，向被打学生赔理道歉。学校的责任也不小，必须给被打学生赔钱二千。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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