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面 十
四人的身影消失,箭雨骤然停止。射手们犀利的鹰眼都投在那锦袍青年的身上,等待他的命令。
一个红衣喇嘛飞身掠上墙头,远远看见谢童骑马奔驰,风红、叶羽等三人全力提气奔驰,竟然不落后多少。谭同玄的功力虽然远远不及,亏得叶羽和风红真气浑厚,各扣住他一只手腕将内息灌了进去。红衣喇嘛跃下墙头,对那青年行礼摇头,意思说已经追不及了。
“想不到武功之神妙,竟能如此。”锦袍青年沉吟良久,忽然一挥袍袖,“传我的印信,调兵围山!”
他仰首眺望着夜色里的连山,若有所思。
“禀报世子,”一名挎刀军士从客栈中疾步而出,跪倒在锦袍青年的身侧,“这个客栈里的人都死光了!”
“谁下的手?”青年回头,冷冷地看着七名喇嘛和自己一众亲随。他在客栈中设下埋伏,准备擒杀风红,却并不打算连客栈的住客一起杀死,所以令喇嘛在各房中使用迷烟,只有谭同玄行踪诡秘,趁夜在柴门中集合伙计手持兵器,他担心谭同玄坏了他的大事,才下令射手将其射杀。
一众喇嘛各有惊讶的神色,楚布寺秘传的迷烟极其神妙,断然不会将人毒死。而其他亲随也纷纷摇头。
“我去看看。”一名喇嘛快步走进了客栈。
后院中顿时安静下来,喇嘛和那些蒙古亲随互不信任地对视,无不以为是对方下的杀手。以那青年在朝中的身份,如果被人抓住把柄,说在诛杀叛贼时草菅人命,只怕并非一桩容易解决的事情。
“世子!”那喇嘛出来的时候脚步更急,“如果贫僧没有看错,那些人都是死于蛇毒。”那喇嘛一伸手,手中竟是他削下的一小块皮肉,隐约可见上面有一个筷子粗细的血孔。
“这不是蛇伤。”一名亲随道。蛇伤多半是两个细细的小孔,蛇牙就是从中将毒液注射进去,像这种伤口,却更像被什么钝器捅伤了。
喇嘛点头:“这确实不是蛇伤,不过里面的每个人看来都是中了蛇毒而死,眼瞳模糊,全身血液黏稠,这绝错不了。”
“呼尔音,你当真没有看错?”那个枯瘦喇嘛道。
“本师在上,有一句诳语,叫我打落阿鼻地狱!”
看着那喇嘛神色郑重,众人都不由得感到一股寒意从心里涌了上来。青年沉吟半晌,将手中那支金秕箭递给了一名亲随:“传我的印信,叫杭州府连夜派最好的仵作和大夫来这里验尸。从今日起,给我封住这间客栈,任何人不得出入!违者以我军令惩处!”
“是!”军士接箭而去。
快马转进了盘山道,叶羽跟在马后狂奔,仰头看见漫天的星月夹在两山之间,身后紧紧跟着的是风红轻软快捷的脚步,谭同玄几乎是被她拎在手中,有如御风飞翔。
“叶公子。”叶羽忽然听见风红在背后唤他。
他喘息未定,以为敌人又已经逼近,急忙回头中,却看见一道青光振开,正是风红那柄柔到极处的束衣刀。束衣刀指在叶羽眉心,定住不动,忽地一颤,叶羽真气滞涩,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你!”叶羽大怒。他在危难中和风红联手,却没有想到刚刚逃脱,风红竟然翻脸无情。
风红手腕抖动,谢童和谭同玄的穴道也被一一封死。“你这个女人好狠!”谢童眼看着风红冷冷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怒不可遏。
风红微微喘息,坐在了地上,束衣刀落在了谭同玄的喉间:“是你。你在我的饭菜里下了什么药?”
“你?”谢童急忙转头去看谭同玄。
“没……没道理啊,”谭同玄一抓脑袋,脸上满是愁眉苦脸的样子,“本该一个时辰前就发作的,难道是药量不对?”
叶羽苦笑一声,明白了风红忽然翻脸的原因,却是谭同玄下的蒙汗药此时才发挥了作用。
“你……”看着谭同玄那张苦脸,风红也无话可说,她一边聚气解除药性,一边却感觉到头晕目眩,知道自己无法支撑多久。束衣刀一弹,她已经解开了谭同玄被封的经脉,刀锋却转到了谢童的喉间,她转头看着谭同玄:“你师妹和这位叶公子留下,你走。”
“我?”谭同玄忽然跳了起来,“我不走,要么你就放了我和我师妹,要么就谁也别放!”
风红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又转眼去看叶羽和谢童。谢童脸蛋微微一红,叶羽不知道他是该哭还是该笑,好在他穴道已经被封住,倒省去了一番手足无措。谭同玄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索性腿一盘就坐了下来,气哼哼地扭过头去谁也不看。
“你不走,先死的就是你师妹。”风红的声音冰冷。
“我怎么知道你会把他们怎么样?”谭同玄眼睛一扫那匹马,微微明白了风红的意思,却还抄着手坐在那里嘴硬。
他身子坐得正,头仰得高,却不料有人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他一回头,却是骨软筋麻的谢童聚起力气踢他。
“师妹……”谭同玄想想,却终于无话可说,只好狠狠地瞪了叶羽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叶羽扭头看他越来越远的背影,谢童却始终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结子。
“走了!”风红奋起力量,把叶羽和谢童两人一个一个拎上了马背。她在马臀上击了一掌,马一溜小跑在前,她勉强提起力气跟在后面,去向两山间的低谷。此时远处山谷间火光腾起,已经隐约传来了马蹄声。
在同一片月光下的金华县城。
寂静的黑夜里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那是无数双铁靴踏在小街的青石板上。本应日落后关闭的城门洞开,一支军队顶着夜色而来。不安的百姓缩在家里不敢开门,只透过窗户的缝隙往外看去,熟悉军旅的人赫然发现那并非朝廷的武装。来的人一色铁铠黑衣,腰配长剑,前行者所奉的黑色旗帜上以银线绣成北斗大咒,居先的是约一百匹黑色骏马,铁掌在月下反射着冷光,紧跟在后的数百人人人衔枚而行,没有一丝人声,只有重复的沉重的脚步声。
城门值守的参将点数了进城的人数,微微点头。乘马在最后压阵的人停马在参将前,单手作揖行礼。
“计四百八十五人,乘马者一百人,步行者三百八十五人,皆清点完毕。”参将取出随身的印信扣在文牒上递交过去,“奉世子令,准予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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