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离高考还有40天
“议论,归根结蒂是要明确提出一个观点。对同一事物由于选取议论的角度不同,得出的观点也就不同。从测试的角度看,这道作文题就是要从三个角度对《第三只小板凳》进行议论,得出三个不同的明确观点。。。”讲台上,语文老师口若悬河地讲述着议论文体的审题规则,台下学生们都认真地听着,然后在笔记本上作下记录。趁着这个时间,老师拿起杯子喝了几口水,很满意地扫视着台下学生们的表现。
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时,忍不住皱了皱眉毛。那里有个家伙正在呼呼大睡,而且睡姿嚣张,一只粗壮的胳膊横在桌面上,把他同桌的地方也占了不少,与教室里良好的学习氛围是那样地不协调。然而他似乎没有干涉的念头,在皱过眉头之后,也就拿起杯子继续喝他的水了。
于是,老师继续讲课,学生们继续听课作笔记,而睡觉的人继续睡觉,他旁边的同桌继续斜着身子。直到一只手从前排探过来,两个指头准确地在他的鼻梁上会师,我们的沉睡者才捂着鼻子醒转。他作势直起眼睛,神色不善地寻找肇事者。但当他的目光看到那只手的主人时,立刻就苦笑了声,正襟危坐,摆出了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对方扬了扬眉毛,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将爱因斯坦和老师两方综合起来看。对一只小板凳,制作者爱因斯坦认为好,旁观者老师评价它的“坏”。为什么对同一事物看法竟有天壤之别,原因是什么呢?爱因斯坦认为好,是与前两只相比的结果,这个比是“纵比”,纵比是和过去比,可以比出进步。老师认为坏,是与他自己见过的板凳进行比,这个比是“横比”,和好的、较好的比,当然比出不足了。由此看来,爱恩斯坦和老师对一只小板凳看法大相径庭,这是“比”的结果啊。那么,什么是正确的比呢?既要纵比,也要横比,这样才能全面看待事物。那么观点可以归纳为……”
这个时候,下课铃声响起,老师继续说了两句,宣布下课。这样上午的课程就结束了,教室里立刻活动起来,大家纷纷收拾课桌,准备去吃午饭。先前的沉睡者,名叫夏木林的家伙,在意犹未尽地伸了伸懒腰,发出几声欲求不满似的狼嚎后,几步跨到上课袭击他的同学张含洛桌前。
“含洛,老大!打扰别人睡觉是很不道德地啊!”
“叫醒你一下。”张含洛仍然低着头从容地收拾着书本。
“可是,我很困啊!那老头的课又无聊得很,不睡觉我干啥去?”
张含洛指了指教室黑板右侧的记事板。上面赫然写着“离高考还有40天”。那个“40”独占一排,显得尤其触目惊心。
“老大,这和我没关系啊!我上个月不是通过了体测了嘛,已经被江夏大学体育学院预录了的——”
“还有文化课成绩要求,虽然不高,你也别太含糊了。”
“……晓得了!”夏木林有点无奈地答应,口里却在嘟哝着,“真没人性啊!前天你换过来,我居然还在欢迎你!准是脑壳坏了……”
张含洛听了,忍不住绽开了笑容。前几天调换座位,自己被安排到了夏木林的前面时,他可是满脸笑容的,还学着井冈山会师的情形,一本正经和自己双手紧握,连声道着“幸会幸会”。那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这一刻吧。
夏木林忽然双手撑在桌沿,紧盯着张含洛的脸,越凑越近。
张含洛歪起头:“你发什么神经?”
“老大——”
“恩?又想上我家蹭饭吃了是吧?”
“不是——”
“有话就说!”
“我发现,你越来越像个女人了……”夏木林嘻笑着说,然后迅速逃出门外。
“皮痒了你!”张含洛立刻起身拉开椅子,从座位中蹦了出来。不过还是慢了一步,对方已经逃开了。
“进来!给你个挨打赎罪的机会!”他冲门外扬了扬拳头。
“想K我啊?出来啊,来抓啊,哈哈!”
“有本事的话,你下午也别进教室!”
“对啊!”夏木林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下午是暴哥的数学和庭哥的物理,还真是不想来哈。”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张含洛扬了扬手:“回寝室睡觉喽,明天见啊!”然后扬长而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对于这个无赖的行径,张含洛已经习以为常。从两人认识以来已经五年了,这个夏木林,总是一副慵懒散漫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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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洛,洛洛!”
不用想,张含洛就知道这是他的双胞胎妹妹——陈霜致在叫他了。霜致在楼上的文科班,每天中午、下午和晚自习后,她都会来他的教室和他一起回去,而且每次都这样大肆地叫着他的小名,搞得他觉得很是气短。可是,这个偏偏是他最为关爱甚至有点害怕的妹妹。唉~~~!
不仅这样,他还得管这个妹妹叫“姐姐”,好像是因为小时候的某个不平等条约吧,这么多年来喊也喊习惯了。当然,他也曾经向妹妹提出抗议:“寒露明明是在霜至的前面,你应该叫我哥哥才是!”可人家霜致把头一扭,小嘴一扯:“要不是我踢了一脚,你能先出生啊?就凭这个,你也该认我当姐姐才对!”于是张含洛无言以对,只能叹气了。“有什么办法呢,在咱们家里,太阳原本就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洛洛,洛洛!”陈霜致闯进教室,挽住慢吞吞向外走的张含洛:“快走啦!今天轮到我做饭了啊,你还不快点一起回去帮忙?”
“知道啦,姐。”张含洛应道。然后边听着霜致讲叙她班上杂七杂八的事情,边由着她半拽着胳膊拖出校门。走到十字路口,霜致放下他的胳膊,回家去“准备做饭”,他就折到菜市场去买当天的菜。之后回到家里,霜致已经打开厨房门,放好洗菜水,“做好了准备工作”,接下来就该他忙碌了。事实上,家里的饭菜差不多都是他在做的,真要麻烦那所谓的姐姐做了,他还不见得愿意吃呢。反正,上次她做的饭菜,对门周叔家的小狗也没怎么赏脸就是。而他做的饭菜可就畅销得多,高一时夏木林有次中午在课堂上睡过了头懒的回去,来他家蹭饭时,就连连夸奖“霜致做的饭菜真好吃”。当然了,那次是他做的。记得夏木林知道他还有这一手后,立刻惊呼“原来老大除了会打架,还会做饭啊”,很让他暗暗得意了一番。
其实也没什么好得意的。事实上,家里的家务大部分都是他在负责。有时候张含洛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宠妹妹了。不过呢,每次决定要给她一些任务时,她就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然后张含洛就叹口气儿,自己动手了。
有一阵,夏木林常常来他家蹭饭,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然后,接下来的好几天,这厮常常凑到他旁边晃悠,笑嘻嘻的唱着“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之类的歌,等张含洛沉着脸色瞪过去,他就摆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在初中积累起来的老大的威严,就在这歌声中慢慢的消逝了。
要是在初中那阵,这家伙敢像今天这样取笑他么。张含洛不喜欢别人这样说他的,这家伙又不是不知道。
“你个木头,看我怎么收拾你!”张含洛在嘴里嘀咕着。“木头”是夏木林的外号。
“洛洛,夏木林怎么惹你了啊??”霜致接过话去,“我在楼梯口碰到他,让他来我们家吃饭,他说要回家去,明天再回学校。还说是正在被你追杀……”
“也没什么事,就是手痒了,想活动活动吧。何况那家伙正好皮痒了。”含洛夹起一块蛋皮,放嘴里用力嚼着,好似那就是夏木林某块皮的样子。
“算咯,不管你们了……对了洛洛,上午我收到了爸寄来的汇款单,吃完饭我们一起去邮局取钱吧。”
“随便。”张含洛一下子收起笑容,低头往嘴里划拉饭粒。
“洛洛——”
“恩?”
“我们快高考啦,你说——,爸会不会回来看我们?”
“要他回来做什么?有我照顾你就不就好了嘛。多他不多,少他不少!”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间沉闷下来。
“其实我觉得爸一个人在外面也挺不容易的,而且,每个月都按时给我们寄了那么多生活费……”
“姐,我们不说他吧,来,吃菜。”含洛夹了一块蛋皮给霜致。
“恩,你也吃。”霜致也帮他夹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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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下午是邹老师的数学和张老师的物理。邹老师个子很高,牙齿有点外突,所以被含洛他们称为暴哥;物理老师名叫张惟庭,人称庭哥。临近毕业,私底下大家对几位老师的称呼都随便起来,往往以“x哥”名之。也许,从这些几近亲昵的称呼中,可以听出同学们对朝夕相处近三年的老师们的深厚感情和不舍情绪吧。
张含洛对这两位老师也很尊敬。
他有点偏科,数学成绩不好,又由于以前在初中常常打架,前任的数学老师特别看不惯他,常常冷嘲热讽的。尽管他表面上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有时就干脆一个白眼瞪回去,但事实上他心里还是很介意。而现在这位邹老师,对于数学不好的学生,他反而更加关心。高三这一年,在这位老师的帮助下,他的数学成绩进步了不少。
至于物理老师,是他同镇的某个远房长辈,从一开始就对他格外的“照顾”,对他的功课特别上心,有几个周末甚至带他去家里补习。平时在课堂上面,也经常拿一只眼睛罩着他。含洛很领这位堂伯父的情,但有时候,含洛还真是受不了啊,比如说——
现在,含洛刚刚走了一会神,马上讲台上就传来老师的喝声:
“张含洛!”
他无奈地站起来,等候发落——
“你就站着听课好了。”
张含洛看了看时间,还好就剩一刻钟下课了。不过,晚自习还是物理课,按照惯例,将会是一套物理模拟试卷,而同样按照惯例,这位老师又将花上相当一部分时间,在他的附近来回巡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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