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家族泪
听爷爷说,我家祖上是贫苦的农民,可是他们都遵循勤俭持家的祖训,省吃俭用置办田产,到解放前我祖爷爷那辈就已经是个小地主了,祖爷爷的弟弟是我们村的保长,所以在我们村,我们是大姓人家,现在有个地界还是以我们家命名的呢,.爷爷说,那时候一个村的土地差不多都是我家的,每到秋天咱家的房子里堆满了粮食,都要溢到地上来了；后来,种粮食不赚钱了,就改种鸦片,所以一到秋天那白色的浆果就漫山遍野的绽放开来.那时候虽然知道鸦片是毒品,可是全中国的人都种鸦片,也吸鸦片,所以我家也跟着种下去了.那时候鸦片可不像现在这么赚钱,也就比种粮食好点.所以我们家还经营别的产业,像贩盐啊,货运啊,反正在小山村缺什么,我们家就贩卖什么.到了解放前夕,我们家就是殷实之家了,那时候爷爷还小,可是过的很快乐,也跟着家里大人学做生意,等长大后就可独当一面了.
可惜国民党被打跑了,共产党执政了。在我们那个小山村分不出什么是国民党,什么是共产党,只要是谁执政就听谁的.风水轮流转,共产党上台后,我们家就被贫下中农抄家了,抄得一点也不剩,连房子上的瓦都被揭走了,一栋大宅也只给咱家分了两间小茅草棚子遮风挡雨,一大家子全挤在里面.特别是六七十年代,那个人民专政翻身做主人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的时候,我祖爷爷经受不住人民的专政的苦楚,驾鹤西归了.那时候爷爷刚成年,就要挑起全家的重担.在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年代为了养家敷口,爷爷不得不偷偷的做起小本生意,卖点鸡蛋啦,倒卖些生漆啦,用细粮换粗粮啦,反正什么能填饱肚子,我爷爷就做什么.
在那样一个特殊年代,人与人之间是没有感情可言的,特别是毛主席教导我们后,地主羔子就是下三烂,就该低人一等,就该接受人民的处罚,就该劳教,就该一直专他们的政,所以全村的人都在睁大眼睛找我家的不是,全村的人都像防囚犯一样防着我们家,一点风吹草动就拉我爷爷去专政,所以为搞小买卖,爷爷没少被批斗,就是现在,爷爷老了,对当时批斗他的人还是记得一清二楚,想到伤心处眼中还会沁出泪花.可就在那个严酷的条件下，爷爷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倒转一些小东西,为的就是能让家里过的好一点,在村里人坚壁清野的对待下,爷爷像地下党一样偷偷的做着这一切,一直挺到了改革开放.在那些岁月里,爷爷没有让家里人吃上饱饭,可也没让他们饿死,这是一个奇迹,因为就是那些贫农,那些当家做了主人的人也有被饿死的,虽然有时候也不得不吃一些书皮草根,或者是观音土.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改革开放的春风在一九八一年也吹到了我们村,取消公社,下放土地,一项项政策实施下来，打得乡亲门懵了头,这政策咋说变就变了呢?人一下子就无所适从了.我爷爷也懵了一阵子,可他从中看到机会,看到了让家庭东山再起的机会,于是他毅然离家别子,当起了中国最早的民工小军(那时候还没多少人去打工呢,所以只能称之为小军),跑到一些建筑工地当起了小工,可惜那时爷爷已经四十多岁了,身体也在文革中消耗了很多了,随着后来民工大军的到来,长江后浪推前浪,爷爷的小工生涯也很快结束了,于是他又找了个门卫的工作,安心当起门卫大爷来了,这样一晃就是二十年,等我上大学的时候爷爷也老了,终于回到家乡颐养天年来了,那时候爷爷已经为家里挣起一栋小楼了,那是全村最早的几栋水泥房子吧,所以爷爷很骄傲,认为这一生也就满足了,中国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老的时候能给后代留下一栋能遮风挡雨的房子,能找到一个贤惠的媳妇,儿孙满堂,爷爷这几点都做到了,并且他的孙子是村子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所以他很满足,认为这一辈子没白活了.
说了这么多,只是说明我爷爷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一个不甘于现状的农民,总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只想让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过得好一点，他一生就在为这件事努力,而且做的不错,我作为他的孙子,身上有他儿子百分之五十的血脉.也承接了爷爷永不言退的精神,爷爷都能如此,我为什么不能呢?
我爸爸是个典型的农民,也许是在“大锅饭”中尝尽了饿肚子的苦楚,所以爸爸对粮食有天生的珍视,他是一个优秀的农民,是种庄稼的好手,远近闻名,许多农民伯伯都向我爸爸讨教种粮技术,我爸爸也毫不藏私的教给了他们,所在在家乡,爸爸是很手尊敬的.他还是一个巧手匠,能做许多的小玩意,农具很多也是自己打造的,并且做出来的东西,用着得心应手,精巧细致,所以很多时候我家的农具都是抢手货,别人一借就借了不还,爸爸也不生气,下次再借还是继续,有的好些的,就拿了东西来让爸爸帮着做,带上一包烟,一瓶酒就好了.这时候爸爸就很自豪,会拉着那位伯伯喝上几杯.爸爸还会做很多小玩具,陀螺啦,风筝啦,用高粱织的装蝈蝈的笼子啦,钓雨用的钓竿啦,我小时候就是在爸爸做的玩具中玩儿着长大的.同学们都很羡慕我有这么一个心灵手巧的爸爸,我也很为有这样爸爸自豪.可是他却没有商业头脑，也无意于出去打工，他就想着怎么把庄稼伺候好，怎么把家收拾得窗明几净，他最乐意的是与土地打交道，并且以种出好庄稼而自豪，可是为了我的学费，他在我初三那年，毅然决然的放弃了种田，出外打工。他是一个晕车，晕船的人，一坐上那些东西就头痛不止，并且上吐下泻，会萎靡几天，可是为了我的学习他忍了，并且放弃了他视之为生命的土地，开始几年，他每年都还有时间回家几个月来侍弄一下他心爱的土地，闻一下泥土的芬芳，可是随着我年级的增加，学费也随只增加，特别是上大学的时候，家里的经济已经不允许他再回家种地了，他得拼尽全力才能面前够上我的生活，为了我，他已经三年没回过家了，而且妈妈也在我上高一的那年随着爸爸出去打工，妈妈是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平时连县城也少去的她，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大城市做一个农民工，因为不识字，所以妈妈不能做脑力活，只能跟着爸爸在建筑工地上下苦力，做最重的活，拿最微薄的工资，从嘴角边省下钱供我读书，想到这些我心都酸了，他们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在这浪费生命，挥霍父母的血汗，我对得起谁呢？难道我就不能想办法改变这种命运，让父母，亲人再也不要过这种血与泪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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