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将归
李举低头望了一眼自己手上未愈的伤，还有前天被人抽了不知道好几鞭的双腿。他现在走路都成问题，祁天临居然还想着奴役他。看来早年在军中听说的那些传言也不尽可信。
什么祁天临惜才如命，现在看来名不副实。
祁天临显然是铁了心想让他下田干活，不管他怎么使眼色，祁天临都不为所动。李举无奈，只好自己先开口打破僵局。
“祁将军。”李举长叹一声，他道：“你前天说的那要求，我答应了。如你所说，那片土地已经容不下一个叫李举的人，我何必为了它而弃爱我的人于不顾。”
祁天临低笑，他倒是没想到李举着木头脑袋会有转弯的一天。他斜眼看着不远处正在跟林琅说悄悄话的秋梅，这女人倒是挺不一般。
他道：“如此最好，那下田之事便等李将军伤好再议。”
李举没想到堂堂大将军祁天临，居然这么会精打细算。他原以为自己答应入营祁天临好歹会放他一马，可现在看来祁天临还是铁了心想用他这精壮劳力，给那边站着的小姑娘出一份力。
祁天临自然知道李举不甘心，他转身在李举边上坐了下来。他开口道：“李将军现在多出一份力，以后秋梅姑娘的日子就好过一点。”
“此话怎讲？”李举好奇，他帮林琅干活，怎么就能让秋梅日子好过。
“你二人是否已互许终身。”祁天临淡淡地开口问。
李举面皮薄，许终身这三个字从外人口中说出来，他总觉得有点别扭。这种明眼人一看就知的东西，让他自己承认，怎么说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一想到秋梅那日在人群中，面对那样的情况都承认了他俩的关系，他又觉得自己不能比秋梅还磨磨唧唧。
他犹豫片刻，一张略黑的脸硬是被他憋出淡淡地红。“我……我俩早已互许终身！”
十分有勇气的发言，因为音量过大还引来不远处秋梅的一个白眼。
祁天临说这话也没想到李举那磨磨唧唧的性子，能自己主动承认。现在这人直接说出来，他还挺不习惯。
“既然你们已经定了终身，那我让你去干活就不冤枉了。”祁天临抬头望着远处，他继续说：“你既然已经答应入营，那必定不能带着秋梅一起去边境。你也知道，军营之中，豺狼虎豹，并无女子容身之处。且不说在我营中局势不明朗，万一敌军偷袭，寻常女子安能自保？”
“如若你跟我回营，那秋梅最好的路便是跟林琅待在一块。”
李举低下头看着自己露出大拇指的烂草鞋，他惶恐。祁天临说的东西，他居然一条都没往上面想。他只想着能尽自己一份力，换秋梅一份安宁日子。现在想想，他反而天真了。
他自怨自艾地想了一会儿，来来回回确实是祁天临说的这条路最适合秋梅。可战火易燃难熄，再进军营，他跟秋梅何时才能见面？
李举挣扎道：“若是……若是让秋梅跟林琅待在一起，可胡村也不安宁。她们两个弱女子，怎能保全自己？”
无论如何，秋梅在他身边才最安全。
“别小看她们。”祁天临偏过头极其认真地盯着李举，“她们有能力保全自己。在这世道活着，就必须要有自保能力。”
“就算你让秋梅跟在你身边随你入营，你能保证你的眼睛无时无刻都能看见她吗？”祁天临顿了顿继续说道：“胡村虽然处于边境地带，但这处山林茂盛，万一出些什么意外，她们随机应变的机会会多很多。”
“我这么说，你还想让她跟在你身边吗？”祁天临发问。
“可是……”李举本想强行解释一番，可祁天临的确说的有道理。他迟疑了片刻，又盯着不远处的秋梅看了一阵子之后，他才无奈地开口：“那让我在这里多待上一段时间吧。”
“十五天，十五天之后我们必须走。”祁天临伸手给他比了个数字。半个月已经是最宽容的时间了，前方战事吃紧，后方还有一堆小人等着他回去收拾，他已经在这待太久了。
李举显然舍不得，他嗫嚅着嘴唇盯着秋梅。“能再让我多待上几天么。”
他和秋梅认识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秋梅在他心里什么都好，相貌也好性格也好，那样配了他都是可惜了。他身无长物，以前引以为傲的副将头衔现在成了叛国之将，就他这样万一……万一等秋梅醒悟过来，不再喜欢他了怎么办？
祁天临不知道李举一肚子的担忧，他站起身，朝坐在地上那个可怜巴巴的男人说道：“你自己想想，明天我还会再来。”
说完他抬腿走向林琅。不知道林琅跟秋梅在聊些什么，远远地看着她似乎很开心。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林琅身边，“走了，我们得回去了。金田他们随时可能会来，早点回去保险点。”
“嗯。”林琅显然有些不舍得，不过他们在无人之境也的确不能多待。她偏过头跟秋梅道了声别，便跟在祁天临的身后出了无人之境。
经过无人之境那片朦胧的浓雾区之后，祁天临想了想，开口跟林琅把自己半个月后要走的事说了出来。他想了很久，现在这个机会不可多得。
“半个月？”林琅掰着手指算了算，的的确确是十五天。这么快？她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的情绪，从刚刚起，她心里突然有一点闷。就跟冬日里潮湿的棉被盖住脸一样，喘不上气来。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开口问了一句。“你伤好透了吗？”
只听一声低笑，祁天临咧嘴说了一声是。
“也许吧……”即便是心里有了肯定的答案，他也不能说。
“也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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