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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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9月9号晴N市医院

    看着逐渐阴沉的天空,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和恐惧过黑夜的降临。之前总看书本里写过,失去的东西才会珍惜,面对昨天一整晚的惊魂未定,鬼知道我多想回到以前的夏夜,尽管有炎热的空气和令人心烦的虫子,但现在的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昨天看见的),几近让我崩溃,濒临死亡的感觉让我的大脑尖叫,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只想把自己经历过的东西记录下来,也许在我死掉之后,还会有人发现这个残酷的事实。

    事情发生在今天中午,我是一名新生,刚刚到校报到。面对成群的学生,和新的环境,心里感到有些紧张。这时电话响起,是我之前在网上认识的一位学长,我们约好在校门口见面,几分钟后,一个一米八左右的男生站在我面前,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你就是赵白吧,之前在网上联系你的就是我,我们先去注册报到吧。”

    几天前,由于对N大学不是很了解,就在贴吧上认识了一个同专业的学长,李格。他在网上的时候就很热情,对我的问题都详尽的回答,在我这样一个即将步入陌生地方的人心里建立了信任。

    中午是第一次见面,学长是那种阳光男孩的形象,黝黑的皮肤和壮硕的身材加上较高的身高,给人很有活力的感觉,但不知为什么,当时看上去总觉得有些疲倦。不过在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之后,我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在李格学长的帮助下,我很快走完了注册流程。

    “今天谢谢学长了,没有学长的帮助还不知道要弄到几点呢!”

    “没什么,我自愿帮助你的。”

    “恩恩,以后学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哈哈,好。以后不用叫学长,叫我李格就行。对了,今天傍晚一起吃个晚饭吧,正好我再跟你说说上课的情况。”

    “好,到时候电话联系。”

    当时从心底里觉得,李格是一个非常热心的人。这是单纯的我当时心里唯一的想法。

    在宿舍休息了一会,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睡梦中我自己走在无边的黑影里,脚下的积水随着步伐荡起涟漪。滴水的声音忽远忽近,我漫无目的的朝着黑暗中走着,慢慢的眼睛开始适应黑暗,一个有些眼熟的背影慢慢在眼前清晰,有些像李格的样子,我试着叫他的名字,但是却发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突然,黑暗中响起了诡异的声音,周围的一切都被刺眼的光吞噬了,等到能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醒了,手机正显示李格学长的来电。

    在楼下见面之后,不知为什么,感觉李格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李格,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有些不太好啊。”

    “没事啊,我挺好的,跟我来吧,带你去吃饭。”李格笑着回答。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笑容里带着一丝绝望和无奈。

    饭后,李格说带我逛一逛校园。一路上李格很沉默,现在的李格和早上的那个简直判若两人,即使外表没有什么变化,但给人悲观和颓废的感觉。我正想着李格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自觉的跟着他走到了学校的湖泊边。

    湖泊在学校很偏僻的地方,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我和背对着我的李格。

    一直走在前面的李格,突然回过头,眼泪从他泛红的眼球流出,悲伤让他嘴角扭曲,“对…不…起。”他艰难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话音刚落,刚刚还泛着夕阳余晖的天空,瞬间阴沉了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倾盆大雨。黑色的雨滴从阴云中落下,在撞击到地面的时候,发出的不是哗哗声,而是细小尖锐的尖叫。我呆在了原地,李格一把抓住我的手,“快,快跑。我感觉到了,她过来了。”

    我的手腕被李格捏的生疼,疼痛让我恢复了一些意识。“谁来了?”我不解的问,然而李格并没有回答我。他拉着我往湖泊的反方向跑去,沿着泥泞的泥土路逃命似得飞奔,不管溅在衣服和脸上的泥土,穿过破旧的宿舍楼,转角就是去主教学楼的大路。然而,先跑过去的李格停了下来,我甩开李格的手,定睛一看,我们又回到了刚刚的地方,雨越下越大。

    李格喘着气,突然坐在了地上,把脸埋在双膝之间,双手环抱着自己。在不时传来的尖叫声中,我很难听清李格的自言自语。

    “李格。”我轻轻叫了他一声。

    “啊!”李格突然惊恐的叫了一声,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他抬头看着我,眼神涣散。如果现在有人跟我说他是个正在发病的病人,我也会毫不犹疑的相信。“李…李格。”我又叫了他一声,他像听到了什么诅咒似得,双手撑着地双腿在地上摩擦着后退。一股阴冷从尾椎窜上后背,我颤抖着转过身。

    空无一人,除了被雨水击打而颤抖的树叶和地上溅起的泥水,什么都没有。我轻轻喘了口气,发现自己刚刚一直屏住了呼吸,瓢泼大雨中,我浑身湿透,雨水从头顶滑落至下巴,空气中的风让我汗毛立起。

    再等我转过身时,李格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剩了我一个人,李格应该是在我转身的时候逃跑的,但是他为什么要怕我?还有这异常的天相又是怎么回事,不时传来的尖叫让我心烦。想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要先找到李格才行,我在心里盘算着。

    李格留在泥地上的印记很快被雨水冲刷。我也只能朝着我刚刚背对李格的方向跑去,“李格!李格!”雨水的尖叫声一次次淹没了我的声音,似乎我喊得越大声,雨水的尖叫声也越高,我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在雨中奔跑着,无力感逐渐涌上心头。

    体力渐渐不支,我在雨中停了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已经不在乎湿透的衣服了,甚至李格也无所谓了,逃离,逃离是我唯一的想法。这没有尽头的泥土路和天降的雨让我无力又恐惧,在这疲累中,我发出了最后一声嘶喊“李格!!!”

    雨停了!不是不再下了,而是所有的雨滴都悬浮在了空气中,尖叫声也停止了。在我面前的是一面黑色的墙,一面空气墙,墙里是无边的黑色云层,偶尔一两条闪电从云团的缝隙中一闪而过。很多破碎的屋顶,砖头瓦砾,锈蚀的自行车,扭曲的遮阳棚,都仿佛时间静止般漂浮在空气里。我不知道穿过空气墙和转身离开哪个更正确,但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想要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只能继续往前走。

    空气墙里,是接近黑夜的天空,狂风夹杂着雨水向我一波波袭来。我只能弯着腰缓慢前进。“啊!”一声惨叫从前方传来,我听出了那是李格的声音。

    天越来越黑,我很难看清,前方两团阴影交缠在一起,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后,那两团阴影中的一个分明就是李格。而另一团则匍匐在地上似乎死命的抓着李格的腿,李格一直在大叫,我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恐惧。

    “李格!”我叫了他一声,李格瞬间停止了喊叫,也没有了反抗,慢慢被地上的阴影拖拽着向更黑的地方缓慢移动。我飞奔过去,想要阻止那个黑影,在距离十米的地方,我看到了,两颗在黑暗中发光的眼睛,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咯…吱…”那个怪物发出奇怪的叫声,似乎在威慑我不准靠近。我迟疑了,停下了脚步,那个怪物抱着李格的身体,转身一个翻腾,“噗通”一声,消失在了黑暗的湖泊深处。在那怪物转身的一瞬间,我发誓,我亲眼看见了它身后的巨大鱼尾。

    突然一股剧痛从右臂传至全身,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后,我躺在N市医院的病床上,惨白的天花板映衬着我惨白的脸,墙上的挂钟指向八点,穿着病服坐在床上,头脑昏昏沉沉。全身都是干燥的,没有一点淋过雨的痕迹,可能是住院时经过了处理,但床下白天穿的衣服竟然也是干的,鞋子也没有粘上一点泥土,仿佛傍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咚…咚…咚…”墙上的挂钟发出九点的报时声,钟声回荡在空荡的房间里,消失在墙角。我按下护士铃,向护士要来纸和笔,我一定要把今天的经过写下来,因为这一切这么真实,不可能是我的幻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我痛苦的回忆着白天的事情,我不知道李格是否还活着,他的手机一直关机,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任何人来找过我,只有刚刚送纸笔的小护士带着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没有多说一句话,放下纸笔后就离开了,没有给我任何询问的机会。但是我知道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

    不知不觉时钟就指向了十二点,在钟声消失的最后一刻。右手突然从内迸发出强烈的疼痛,我忍着剧痛卷起袖子,只见手臂上浮现出五个暗褐色的红点,仿佛什么人用手死命的掐住我的手而留下的。剧痛很快就消失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里升起。

    虽然不是什么明确的感觉,但是我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找我,而且,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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