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7章三千宫阙尽一
踏上九曲长桥,丹桂宫出现在眼前,走近,才发现碧波亭中立了一个人。
“子羡,”我轻声唤他,绿袖在亭外站定,子羡转过身,浅笑:“昧儿去哪儿了?”我长睫颤动,“琅嬛宫”。
子羡脸色明显一僵,“嗯,去那儿干嘛?”我逼近他道,“皇上,可还记得秦汐,秦昭仪?”子羡低头与我对视,眸中充满危险,“你在质疑什么?”
低头,额上的金凤啄中坠下的金珠晃了视线,道:“臣妾不敢,只是皇上真的确定了自己所求,究竟是什么了么?”子羡沉下脸,“你怀疑朕对你的心意?还是,以此为名义,将朕推给别人?!”
“我是如何想的,皇上心中早有了定论,不是么?”我亦沉声。
子羡突然笑了,一步步退出亭外,“好,好……恭恒昧,你可真是朕的好妃嫔,”终而离去。
我独自伫立在亭中,绿袖无言,我亦无声。
琅嬛宫。
“皇上驾到---”尖锐的声音划破了殿内的沉寂。
秦汐低头修剪着盆栽的枝叶,似乎不曾听到报驾,卿何轻声道“阿姐,”秦汐这才抬头,子羡一身明黄,逆光站在殿中。
产下剪子,微微福身,“汐儿参见皇兄”。
子羡皱眉,道,“汐儿参见皇兄”。
子羡皱眉,道“汐儿何必见外”,秦汐抬头,眼睛略扫过子羡脸庞,轻声,“皇上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子羡微愣,随即走近,低身细看花草,“汐儿果真手巧,将普通草木修剪得如此别致”。
秦汐勾了勾唇角,“皇上驾临琅嬛宫,恐怕不只是来观赏花草的吧。”
子羡无所谓地笑笑,“朕,来看你”
秦汐走到子羡面前,双眸闪动,与子羡对视,开口,“可,皇上心中看到的,并不是我啊。”神色与平常无异,除了淡然,便只剩淡然。
子羡无言,秦汐执起剪子继续修剪花叶。
良久,子羡无声地离去。
卿何轻叹,“阿姐这是何必,皇上难得来一次。”
秦汐皱眉,手止不住地轻颤,“若,我在乎的人,把我当成其它人的影子,还我还要强颜欢笑地讨好他,恐怕我做不到。”
空中响起一声闷雷,如同一声哀鸣
。
子羡低头,不知在想什么,忽而一阵雷声将他惊醒,抬头,却发现丹桂宫已伫立在面前,自嘲地笑笑。
昧儿,我果真,看到的只有你啊。
子羡伏在门外,听着殿内传来的筝声,终是不想扣门,就着殿间一声玉阶坐下,靠在玉栏上。
天色暗下,风雨袭来,子羡靠在栏上,悄然睡去。
昔日执着一把纸伞,待子羡沉睡从墙角挪出来,轻步走到阶前,坐下,悄悄地撑开伞,又担心冰冷坚固的玉栏硌着子羡的头,于是将子羡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
雨仍在下。
昔儿借着宫灯发出的光仔细地瞧着子羡的眉眼,不禁浅笑,喃喃:“樱花落尽阶前月,何处相思苦,恨还同。”
半晌,颤抖地执起子羡紧握的手,放在唇边轻,脸上升起一片绯红。
旦日,我传了一碗银耳羹,亲自送到御书房,至房门外,突然,听到房内传来谈话声,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房内传来子羡低沉的声音,“那么,几位对这次暗杀计划有何想法呢?”
心下一惊,暗杀?
“启禀皇上,老臣认为,此计不妥,镕王拥四十万大军,在朝中多有党羽,若死于回封地的途中是会引起朝野非议,皇上初登大宝,实力尚且薄弱,即便十万禁军个个百里挑一,也抵不住那身经百战的四十万大军啊”,有臣子提议,子羡冷声,“那爱卿认为应当如何才能杜绝大患。”
另一个声音道,“不如要镕王交出兵权,若他交出,则说明他没有与皇上抗衡的心思,若他不交,则皇上可以镕王谋逆为由,向友国芜、肃借军灭之。”
我扶住朱红的栏,一个声音不住地在脑中回荡,“灭之,灭之”撕裂着我的心。
子承,我不知若你死我还会不会痛心,但那恐怕会带走我全部的悲乐吧。
疾步回到丹桂宫,绯衣上前来扶我,安慰道“娘娘?”
我抬眸,整理了耳坠,一字一句道,“传,镕王”绯衣迟疑,而后躬身道“是,”退出大殿,我深吸一口气,“绿袖,备一桌酒席,传至碧波亭,将桂花酿取出,我,要宴请镕王,为他饯行。”
碧波亭。
亭中四周挂上宫灯,我一身淡紫罗衣,茕然立在湖边,极目而望,却只剩满目悲凉。
四下一片寂静,突然出现的脚步声显得十分突兀,回头,笑面靥然,“你,来了”,我轻声道。
子承着淡紫素衣,柔声,“不,昧儿,我从来都未离开。”
我用力捏紧双手,尽量使呼吸变得平缓,“子承,你就你未曾离开过”浅笑,“那么,慕恒昧在你心中还有一席之地?”
子承上前迈一步,坚定地说“有”。
我后退一步,眸底藏着苍茫,“那,天朝皇贵妃呢?”
子承若笑,“有”。
我抬头,面色如常,“若是慕恒昧问你要兵权,你,给是不给?”得到料想中的答案,我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若是,天朝皇贵妃呢?”
子承将腰间坠挂的兵符取下,放在石桌上,低声“昧儿,从来便是如此,你要的我即使拼了命也会给你,兵权如此,我的心,亦如此,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我纤指划过兵符,端起桌上的酒,递到他面前,开口道,“此酒名为断情”子承抬眸,脸上一片痛苦。
“桂花沉酿,从来都只醉情,如何断情?!”一口饮尽,子承将杯子举在空中,放手,瓷杯碎在地上。
子承抬手抚弄我的发丝,轻叹“昧儿,断情,便是断命,我不断,那么,便将我的命拿去吧”
我眸光闪烁,终是落泪,子承离去后,竟己是湿泪满腮。
绯衣突然扑倒在地上,泪如泉涌,“求…求娘娘不要,绯衣,绯衣愿代镕王去死。”
我盯着她,长叹。
绿袖扶起绯衣,苦笑,“那杯酒中,什么也没有。”
夜凉如水。
二日,豫清宫。
子羡凝视着桌上的玄铁兵符,半晌无言。
良久,子羡冷声问绿袖,“贵妃可还说了些什么?”
绿袖抬头,柔声道:“娘娘说,此生,我都是你的妃。”子羡微怔。
绿袖退出主殿,轻叹而后离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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