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东升港的新规矩 三
第三章 东升港的新规矩（三）
这个问题一出口，大厅里顿时一片寂静。
张星语仍旧面带微笑，他答道：“是的，我一直知道。”
众议员哗然。
“你身为公职人员，明知道地球人之中存在内修者，却隐瞒不报，你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吗？”议员长继续质问。
“隐瞒不报？拜托。”张星语耸耸肩膀，“地球星城纪元之前的文化早就被整理成了报告文献，我相信里面明确指出地球文明历史上出现过武侠、力士、心灵感应者等潜在的内修者，全部被教科文机构当成伪科学删掉了。报告了又怎样，我们地球文明专注于发展科技，不相信也不承认自己有内修者。”
“那种东西……”议员长一时语塞，“相关叙述故弄玄虚的成分太多，那种描述自然会被当成伪科学。”
“我们也是最近几个世纪踏入星际社会后才了解到‘内修者’这个概念的，总不能几千年前的地球社会就将那些人描述为‘内修者’吧？”
“真是巧言善辩！”议员长似乎动了肝火，但他很快便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摆出专业的态度来，“这种争论并没有意义，你之前确实隐瞒了地球内修者存在的事实，但是我们并不是要用这个给你定罪。议会希望你诚实地回答，地球人当中，除了这个少年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内修者？”
议员长的态度很严肃，很明显，这个才是今天最核心的问题。
张星语脸上那种随随便便的态度渐渐消失：“当然有。”
议员们顿时议论纷纷。
地球上存在内修者，而且是复数的内修者，这将对地球政府的大部分决策产生巨大的影响，影响程度绝不亚于和西贡建交。
议员长沉吟良久，再次问道：“那你知道那些其他的内修者在哪里吗？”
张星语歉意地笑了笑：“抱歉，这个我并不知道。”
议员长略显嗔怒：“你还想对议会隐瞒吗？”
“我并没有理由向各位议员撒谎，”张星语说道，“地球文明在很久之前就定型为外御文明，专注于发展科学技术。地球的内修者群体在漫长的时间中渐渐凋零，分散各地，互不相识，甚至有的已经离开了地球。但可以确定的是，地球的内修者传承性很强，一定有很多内修者以家族传承的方式将他们的群体延续了下来，但内修者的身份已经成为他们的秘密。我是在偶然间结实了武星河已故的父亲，才得知他们是内修者。”
“那个少年还有个已故的父亲？”
“内修者家族？”
议员们再次议论纷纷，张星语静静地等待他们的回复。武星河的父亲武离尘独自离开了地球，至今生死未卜，张星语故意将他说成“已故”，有掩人耳目的心思在里面。
“你之前是不是调查过地球上的内修者？”议员长质问道。
“当然，这也是我加入文化整合部队的初衷。但到现在为止，我还是只知道武星河父子这两个内修者。”
议员们这次议论了很久，并作出了最终的决定。
“张少将，请你交出你调查到的所有与内修者有关的资料，”议员长宣布道，“我们将接手这个调查，你留任原职。”
质询终于结束，张星语走出议会大厅，望向西边的落日。
“早就该这样，”张星语自言自语道，“就看各位官老爷有没有足够的决心了。”
……
……
傍晚，武星河送完最后一批货，驾驶逆锋停在他那栋三层小楼的顶端。武星河三两下从窗户跳进屋里，一边换鞋一边说道：“希来，今天云姐抽风不让蹭饭，你要不要点外卖啊？”
忽然，武星河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就像是将各种调味料按照神秘的组合比例调制出的汤汁一样的味道。闻着这种味道，武星河心中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Q870来到武星河的房间，再次申明：“武少爷，您应该从一楼正门回家，这是出于安全考虑的合理性选择。”
武星河没有抱怨Q870的啰唆，而是指向味道飘来的方向：“希来在干嘛？”
“执行第3985例学习成果。”
“啥？”
几分钟后，武星河坐到餐桌前，盯着一桌的饭菜发呆。
“按照新设定好的逻辑，你外出工作的时候，我会负责饮食的问题。”欧文希来解释道。
“你……做好账就可以了啊……”武星河看着桌上的饭菜，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这些饭菜的外观倒是不错，但外观也正是这些饭菜诡异的地方。蔬菜的色泽乃至于菜品的摆放方式，都让武星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这些饭菜都是按照某个烹调手册的模子复刻下来的一样。
“我们之前一直在外面吃饭或者点外卖，大量研究统计表明，这种生活方式会使正常人的寿命缩减5%左右，”欧文希来认真地解释道，“Q870并没有烹饪程序，所以我决定亲自尝试一下。”
“这样啊……你花了多长时间学做饭？”
“五个小时三十四分钟。如果烹饪指南上面的方法描述能够再专业一点，还可以更快。烹饪指南中存在大量‘少许’、‘一些’、‘适量’等意义不明的量词，这些描述干扰性太强。”
武星河心里越来越没底：“那你最后是怎么确定该放多少调料的？”
“我花了半个小时编写了一个图像识别软件，它能扫描烹饪指南给出的样图，然后通过面积计算得出图中调料的质量。”
“没听懂……”武星河心里更没底了。
“尝一下吧。”欧文希来说着将一盘菜推到武星河跟前。
武星河一脸为难，他知道欧文希来绝对在这桌饭菜上下了很大心思。犹豫了很久，武星河心一横，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
“怎么样？”欧文希来专注地盯着武星河，“我实验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特定的比例，能够让成品的色泽与烹饪指南例图中的菜品相同。”
武星河嚼了一会儿，放下筷子诚恳地说道：“对不起。”
说完武星河就冲进了厕所，吐得一塌糊涂。
欧文希来搞出来的与其说是饭菜，到不如说是化学实验的产品。它们空有一副饭菜的外表，尝到嘴里连内修者也撑不住。
武星河吐了一会儿，总算觉得好了一些。欧文希来来到厕所门口，迟疑了一下问道：“星河，你还好吗？”
武星河推开厕所的门，看到欧文希来正看着自己。欧文希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武星河能感受到来自欧文希来心底的沮丧。
“我说，”武星河擦了擦嘴，“我从来没觉得你是白住，你没必要搞这些啊。”
欧文希来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科学院没有接受我的研究，我希望能在别的地方帮到其他人，我该怎么做？”
武星河沉默了，女孩子就是女孩子，无论她的思绪是否直得跟电路一样，总归会有些小心思是很难处理的。说实话武星河很不擅长这个，他知道怎么对付东升港的地头蛇，但哄女孩子完全是另一个概念的事。
两人沉默了很久，武星河终于说到：“这个问题，给我两天时间找答案行不行？”
“两天？”
“呃……48小时整。”
“好的。”欧文希来取出平板电脑做了记录。
武星河松了口气，取出手机点了外卖。
晚饭平静地过去，欧文希来没有在做饭的问题上纠缠武星河很久。来到这里后，每当武星河想改变欧文希来的想法，欧文希来便努力做出改变。殊不知武星河把东升港的黑道大佬们揍了个遍，就为了尽量不改变欧文希来的想法。两人都为对方而给自己立了一些规矩。
入夜后，欧文希来没有马上睡去。她再次来到自己在二楼搭建的实验室，检查自己的成果。
密闭的透明容器中悬浮着一团淡蓝色的荧光体，这团荧光体便是欧文希来的实验成果。这个实验台她搭建了很久，终于在今天得出了结果。
“实验结果可以证实我的理论，为什么科学院会否认它呢？”欧文希来看着荧光体喃喃自语道，“逻辑关系不成立。”
手表的定时闹钟忽然想起——欧文希来给自己定的入寝时间到了。她没有继续思考刚刚的问题，而是将其记录下来，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
……
深夜，云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准备安排店员打烊。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异星人忽然闯进了酒吧。
“打烊了，我们这里不能过夜的，”店员说道，“找旅馆去吧。”
但是这个异星人却并不理会店员，他径直来到吧台前，丢出几块黑金：“来杯酒，你们这里最好的就行。”
云姐本来也想赶人，可她抬起头时偶然看到了来者手背上那显眼的纹身。
“红……红巨星人？”
“不错，”来客说道，“老板娘果然见多识广，能给我上酒了吗？”
云姐把这个客人重新打量了一遍，这个红巨星人身高是地球人两倍左右，身上覆盖着厚厚的鳞甲，看上去就像是个直立行走的角蜥蜴。红巨星文明是个古老的内修者文明，他们所处恒星系的恒星早就油尽灯枯，所以红巨星人集体背井离乡，成为了银河系中唯一一个全员都是赏金猎人的种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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