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么我愿意接受.
如果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么我愿意接受。
楔子
考场外聚满了前来陪考的家长，但此刻考场并没有我的身影。
“林末，你活该。”
深蓝色的海水将我吞没，扑面而来的窒息感，不真实的坠落，一切将消失在这神秘而冷漠的蓝色液体中。
“苏秦，我只爱过你一人。”
时光齿轮滚动到三年之前。
十六岁是每个花季少女都向往的美好年华。
而我，却在为高中昂贵的学费苦苦挣扎。
就在初一的某一天下午，我回到家看着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爸妈，余光隐约瞥到了躺在桌上的离婚证。
其实我早有察觉，爸爸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妈妈的眼角上方永远有被脂粉遮不住的红肿，每次回到家都会有被掩饰过争吵的痕迹。
虽然他们从不将他们之间的感情裂缝暴露在我面前，但我也不是个傻子。
“末末，你也知道我和你爸已经没有办法再生活下去了，本来我们想等到你高考完，可是……”
妈妈开始隐隐地抽泣，眼角有依稀未干的泪痕。
“末末，我知道这对你很残忍，可是你必须做一个选择。”
妈妈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爸爸接着说。
而我只能看着他们苦笑，不知道此刻的我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可奇怪的是我却有一种如释重负感。
没有感情的生活连一天都是痛苦的，我深深置于这种压抑之中，他们的痛苦我能体会。
“我谁都不选，我只要跟奶奶生活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是以怎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但从小到大我对奶奶的感情胜过对他们任何一个人。
他们陪在我身边的时间，根本不及奶奶的十分之一。
“你们自愿给我抚养费，但是你们要付奶奶一辈子的赡养费。”
我还是把话题扯到了最敏感的问题上。
我感受到他们俩都明显怔了一下。
我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如此镇定地说出这段在心里早已排练千百遍的话。
我有预感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只是没有想到会如此让人痛楚。
“好，我们依你。”
妈妈想走过来抱抱我，却被我轻巧地避开。
我以最快的速度跑进自己的房间，想要快点逃离这个我一不小心就会失控的场面。
我不能哭，不能。
我明白，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跟谁都将是他们开始新生活的负担，所以我选择放他们解脱。
我一直都等着奶奶回家。
直到她走上前来轻轻的摸着我的头，把我抱在怀里，默默地为我拭去眼角的泪水。
奶奶的手不像同龄老人的那般枯槁，而是带着棉花般的柔软和弹性，有一种无比的温暖，甚至胜过将我带到这个人世的母亲。
上高中之后，我便把父母给我的生活费都存起来留给奶奶，以便我读书不在她身边时她能好好生活。
奶奶永远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我要用自己的能力证明，我可以养活自己和奶奶，我绝不会成为他们的负担。
这种尊严感，谁都不能抹杀。
趁着放暑假的时间，我瞒着奶奶让表姐帮我找了一份在酒店做服务生的兼职，因为年龄不够，所以被安排在厨房洗餐具。
厨房完全不同于酒店的气派，每天都有浓重的油烟味，油腻的味道爬满了整个厨房。
每天洗着比菜还多的盘子，我的手已经严重脱皮，甚至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血肉。
有时候，经理还会在客人少的时候使唤我打扫卫生以及各种杂活。
可是没过多久，还是被奶奶发现了
拿中考成绩那天中午吃饭时，奶奶满脸笑容拉着我的手说：
“末末，你真是没给奶奶丢脸啊，你表姐帮你查了分数，说有550分，还说是全省第9呢。”
虽然没有让我很惊讶，但还是有点在意料之外。
突然奶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翻开我的手：
“末末，你的手上怎么都是红血泡？你是不是瞒着我去找工作了？”奶奶心疼地看着我的手。
“奶奶，我没有。”
“末末，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你心疼奶奶，可是奶奶有钱啊，这几年你爸妈给我的生活费我一分都没动，全靠着自己的养老金，就是为着以后供你上大学啊。”
“奶奶，我……”
眼泪像豆子般不受控制的掉下来沉重的砸在地上。
“你要是缺钱，奶奶可以去做清洁工，去发传单，去扫地，奶奶都可以啊，但是末末，你怎么能这么傻呢？”
奶奶干涩的眼窝里泪水倾泄而出。
“奶奶，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啊，我恨我自己不能快点长大，我……”
我的喉咙像是梗住了什么。
“傻孩子，奶奶不怕苦，奶奶就怕你吃苦啊，奶奶明天陪你一起去，咱祖孙俩一起赚钱。”
“好。”我轻轻的抱住奶奶，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第二天，我并没有叫醒奶奶。
一踏进酒店便听到几个女服务生在偷偷地议论着什么，我本来不爱参与这种讨论，可经过她们身旁的时候还是无意中听到了市长今天要来我们酒店替他的儿子举办升学酒宴的事情。
在我的世界里，中考也许只会有寥寥几个亲朋好友的问候和祝贺，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而在有钱人的世界里，它却可以是那么一场盛大的宴席。
“林末，想什么呢？磨磨蹭蹭的，立马给我去厨房待着，要是被市长看见了你你就等着被辞退吧！”经理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还未成年，算是童工，如果被市长发现也许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不过还好，我自认为长得还不算太幼稚。
我飞快地跑进了厨房，洗菜的阿姨们见了我连忙招呼我过去坐下洗菜，而她们却开始清洗盘子和切菜。
虽然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但她们却总是尽可能的把简单轻松的活交给我做，说实话，我好像感觉到了某种久违的亲情。
“林末，外面传菜的人数有点不够，你，不用洗菜了，收拾一下准备传菜吧。”经理有点着急地看着我，带着命令地语气。
“可是经理，我……”我有点犹豫地看着他，害怕自己会因此失去这份难得的工作。
“可什么是？叫你去你就去！”经理提高了嗓门。
我收拾了一下又急急忙忙地跑出厨房，不料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幸好我将盘子拿得稳，才没酿成一场悲剧。
我慌乱地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向眼前的人，只用余光偷偷瞥了几眼，一双明亮的眼眸像是拥有无限的光芒，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的样子，皮肤不算白，但五官十分立体，尤其一双剑眉显得英气十足，虽然算不上大帅哥，但给人的感觉却十分舒服。
“抱歉，你没事吧。”明明是我的错，他反倒先开口道歉。
“没事，我没事，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是不是弄脏了你的衣服？”我有点慌乱又愧疚地低着头，紧张的捏着盘子。
“没事的，你不用介意，我先走了，那再见。”说完他便上楼了。
全程我都把头埋得很低，因为我在报纸上见过他，他应该就是那个状元苏秦，想到我们以后极有可能会在一个学校甚至一个班级，我就希望他刚刚并没有记住我的模样。
突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奶奶？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惊讶地看着奶奶，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傻孩子，奶奶就知道你会一个人先离开，所以奶奶才假装睡着了这样才能知道你在哪里工作啊。”奶奶一脸心疼地看着我。
“奶奶，我正在上班呢，你先回家吧，有什么事等我下班回家再说好吗？”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经理骂的。
“不行啊，末末，奶奶怎么能让你来做这些辛苦的事呢？让奶奶和你一起做，不然你就和奶奶一起回去，奶奶还年轻，养得起你。”我注意到奶奶的眼角有些湿润，干涩的眼窝变得浑浊模糊。
“林末！！你怎么还在这儿，你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现在就给我走人！！”经理的一声怒吼从背后穿过来。
不过空气就像突然凝固了一样，经理的怒骂并没有接踵而至。
我看见对面的奶奶像是突然被什么击中了一样，首先是呆滞了一下，然后脸上浮现了惊讶与愤怒交织的表情，像是一种绝望中的欣喜，又像是欣喜中的绝望。
我一把上前扶住奶奶，我能明显感受到她止不住的颤抖，而经理的脸上也浮现了惊恐不知所措的神色，我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只能不顾一切地飞快地拉着奶奶逃离这个让她感到痛苦的地方。
我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可怕的真相，我只知道此刻我要保护奶奶，我要带她离开。
我相信会有一天，奶奶会告诉我真相，我想等多久都可以，就算等不到也没关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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