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白
“欢迎光临花荼阁”
罂栀仔细的擦拭着手中的茶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这个推门而入的家伙。她的店,可是很少有人主动进来呢。
“老板,你们这里都卖些什么啊?”犹如鸟啭般的少女音响起。“卖什么……”罂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认真的思量了一会儿,是啊,她的店到底是卖些什么的,她也说不准呢。“看它们谁想被卖给你吧……”罂栀想了想,好像只有这句话最为合适。确实,卖什么东西是她决定不了的,除了看人,也要看物。
“哦……”少女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什么叫‘它们想被’啊?难道卖不卖还要那些东西自己决定吗?!”少女蹙着好看的眉头,低头沉思着。罂栀点了点头,随即笑着转移了这个话题
“你来这里干什么?!呼——”
罂栀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有人说,在你这里,可以买到过去。”少女突然看向罂栀,眼底是分明的期盼与期待。罂栀被这番话惊到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开始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姑娘。“哦?是吗?”眼前的姑娘大抵也不过十三四岁,知道太多,着实不合乎情理。
“嗯,是别人告诉我的”
“哦?”罂栀眸光一闪,看来那个家伙又离开了,也罢,每次都会把人引到她这里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盛淤染”少女眯着眼睛笑了笑,露出了两颗虎牙。出淤泥而不染,的确是个好名字,罂栀勾了勾嘴角。
“说吧,你为什么想知道你的过去,又或者,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你的过去。”罂栀将木盒打开,里面大大小小装了九个瓶子每一个瓶子里都装了一颗黑色的珠子。罂栀拿起其中一瓶看了一会儿,又放下重新拿了一瓶研究了起来。
“从几个月前开始,就有人来找我,那个女人叫我染儿。我和她聊天说话,她告诉我我是她一个很重要的人,只是丢失了过去,忘了我们的曾经。”淤染脸色暗了暗,看得出来,她对于这个凭空出现而陌生的女人十分在意和关心“但是好像就我一个人能够看见她,爸妈问我跟谁说话,我也只能说是在电脑上和同学聊天。”
淤染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她咬了咬下唇,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不用紧张,你继续说吧”罂栀最终锁定在一个瓶子上,瓶身雕刻了一个涟字。她将刻有涟字的瓶子拿了出来。
“我想知道过去,知道她是谁,是不是我曾经做了什么亏欠她的事,所以她才会一直留在这人世间,才会……这么孤单……”淤染垂下了头,空气仿佛变得沉重起来,有些无力和苍白。原来是这样啊……罂栀挥了挥手,驱走了空气中的压抑,将手中的瓶子递给了她。
“拿回去,泡在水里,它会慢慢开放到凋谢。而它存活的时间,就是你能够知道你过去的时间。”淤染感激的看着罂栀,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要抱上去。这样想,也这样做了,罂栀皱了皱眉,她不喜欢别人亲近她,而唯一能够亲近她的人,却故意躲着她,即使他们有联系和来往。
“我该怎么谢谢你啊”
“不用谢我,等它凋谢,将它的茎交给我就好。”
罂栀目送着淤染的离开,又重新退回到黑暗之中。“铃铃铃”风将悬挂在门口的风铃吹响,罂栀抬头看了看,空无一人,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淤染回到家,立马拿出了一个杯子装满了水,将罂栀拿的黑‘珠子’扔了进去。她紧紧地盯着这个‘珠子’,慢慢的,珠子露出了一点绿色,然后是小芽,再然后……再然后它变成了一株白色的花。花瓣层层叠叠,交错辉映。空气里,渐渐地浮现出一个人来。
“染儿!!!”
面前的女人见到她又惊又喜,刚准备要抱上去,却又好像想到什么一般,缩回了手。
淤染开心的握住女人的手,但是女人明显不如虚影时自在,紧张了许多。
“你怎么了?”
“我……我没什么”
女人回答的有些仓促,眼神不停的在闪躲着什么。花,静静的待在哪里,似是开到了极致。突然淤染不动了,眼神空洞的望着花。星星点点的白光,进入淤染的眼睛里,慢慢地融进她的身体。
好冷!淤染抱紧了自己。她发现自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有没有人啊?”
回答她的,只有自己空灵而孤独的回声。她刚刚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吗?怎么会这样?!远处出现了白光,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将她包围。渐渐地淤染不再冷了,而是无尽的温暖。她感觉自己被抱在一个怀抱之中,就在她要沉迷之际,温度逐渐上升,慢慢地侵蚀着她的皮肤。
渐渐传来的灼热感,让她猛地睁开眼睛,挣脱温柔乡的怀抱。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时,淤染明白了一切。
“染儿……”
“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淤染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
“雨笙,我放过你了,你走吧”
“……”
“过去是过去,无论我们有多大的仇恨,但是过去。我不记得你和染儿有多好,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叫淤染,很快乐”
淤染对着雨笙笑了笑,前世的记忆与现在何妨?!她想了解,只不过是想让雨笙不在有执念罢了。不知不觉,花开始凋谢了,从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开始凋谢了。雨笙的身体渐渐虚幻了起来。
“你走吧,我们下辈子一定要做最好的朋友”淤染冲她挥了挥手,笑眯眯地说着。
泪水划过雨笙的脸颊,她还是那么善良,原谅了自己。
花谢了,空气里仿佛少了些什么。后来,淤染将花茎交给了罂栀,再后来,淤染看着罂栀将花茎点燃。香,好香!罂栀勾起嘴角,悔吗?!吸了吸,不错,挺纯的。
风刮起她的银发,远方的客人,何时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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