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节 封印之门
西泽尔大口呼吸,好让自己那鼓点般的心跳平静下来,眩晕感一阵接一阵,大脑里像是有一根危险的血管在猛跳,随时都会炸裂似的。
他知道人们在欢呼什么,但佛朗哥反倒淡定下来了,满脸无所谓的样子。在场的人中只有他、佛朗哥和少数参加过当年炽天使测试的人清楚,这具甲胄只是徒具令人惊怖的外形……
跟当年的“超重武装·红龙改型”相比,它只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原地站立挥舞闪虎,这叫什么成功?当年的他可是能在高速的闪动中,以野兽般的动作发起攻击的。
在战场上他要面对的也不是软木球,而是弹雨、*屏蔽的关键字*雨和炮弹雨。
那天夜里他仅穿着骑士之骨就打倒了普罗米修斯,并不说明骑士之骨就胜过了普罗米修斯,而是他在战斗经验上高出胡安太多,胡安也没想到车里会忽然跳出个装甲怪物,轻敌了。如果是正面对抗的话,以这具甲胄,他会被普罗米修斯完美压制。
不过如今的他,只剩20%潜力的他,也只能驾驭这种“伪·炽天使“了吧。
佛朗哥当然不会真的为这种结果兴奋,他可是见过巅峰的人,见过巅峰的人怎么会为伪品惊喜呢?他开始时兴奋地大呼小叫,无非是要鼓励士气而已。
激烈的心跳慢慢地平复下来了,西泽尔有些走神。
眼前这一幕有几分熟悉,让他想起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的那场测试,穿着校服的男孩女孩围绕着他,他穿着教学甲胄,教务长庞加莱把无数的苹果砸向他,他把它们切碎。
飞溅的苹果汁混合着雨水落下来,雨里带着芬芳的酸甜味,人群中有骄傲的拜伦少爷和永远贵族腔调的法比奥少爷,还有那个腿儿长长腰儿也长长的安妮……她的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伞上的雨水滑下来打湿了校服裙都不觉察。
如今他们都不在了,连带着那座校园。如今回想起来那个好像人人都在欺负他的校园确实他这一生中难得的安乐窝,可他再也回不去了,人生真是吊诡,好像无论他逃得多远,最终都会回到这座罪恶的城市。
尖利的蜂鸣声响彻了中央实验场,像是成千上万夜枭同声嘶叫。
“入侵!入侵!入侵!”卫士们从四面八方闪出,高举各式枪械。固定在高处的连射铳开始旋转,弹药被押进蜂窝状的多孔枪膛
人们惊讶地看向四面八方,眼中透着“不信”的神色。竟然有人敢侵入密涅瓦机关?竟然有人能侵入密涅瓦机关?这里可是教皇国最核心的机械研究所,保安力度不亚于教皇厅。
教皇国立国以来,密涅瓦机关遭受入侵的记录只有区区三次,异端审判局和炽天骑士团都在第一时间出动驰援,但在执行官和骑士们赶到之前,工程师们就用雏形状态下的新式武器把入侵者抹杀干净了。
据说执行官和骑士们都不愿意看那些入侵者们的尸体,实在是太惨烈了……用某一任炽天骑士团团长的话说,“那地方根本不需要我们保护,因为那里根本就是地狱!”
是谁那么不要命?他闯入了哪个部门?他会怎么死?所有人都在思考类似的问题。
此时此刻,通往维苏威火山的机械阀门被打开了,刺眼的火光射了出来。
这条通道直通维苏威火山的底层,上方是熊熊燃烧的高温火焰和流动的合金溶液,底层是提供活力的、精密的机械系统。
各国的顶尖机械师都眼红这座超级融绿,因为超级熔炉对锻造超级金属真的是太有利了,而超级金属才能衍生出包括机动甲胄在内的毁灭武器。
没人知道谁建设了维苏威火山,也没有人能复制它,而维苏威火山真正的秘密就藏在底层,那个被称为“熔岩之心“的地方。
漆黑的人影站在阀门前,黑色的兜帽飘拂在他的脸前,兜帽之下的眼睛里,映出熊熊燃烧的烈火。
“我们在天的父,愿你的名被尊为圣,愿你的国来临,愿你的旨意承行于地,如在天上一样。”他在胸前划着十字,轻声地念出圣言。
他踏入熔岩之心,阀门在身后轰然落下。
“向异端审判局传信!派那个人来!所有人都给我呆在中央试验场!封锁所有通道!所有通道落闸,闸门过电!”中央实验场里,佛朗哥神经质地咆哮,谁也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
“开启三号燃烧门!派人进去,现在在熔岩之心里活动的人都是敌人!卫士有权直接格杀!”佛朗哥想了一会儿后又开始暴跳。
“总长,你确信对方的目标是熔岩之心?”副手不解。
“废话!是你懂还是我懂!快去快去!”佛朗哥根本不想解释。
黑影在狭长的通道中狂奔,身体热得好像随时会燃烧起来。他没有石棉服,但严格的训练让他能用意志抵抗高温,高温还有个副作用,令他的肌肉力量大幅提升。
熔岩之心并非火海,而是由无数通风管道组成的燃烧系统,位于台伯河下游的蒸汽轮机把大量的空气抽进熔岩之心,燃烧之后的高温废气再用管道输送回去,黑影正奔跑在迷宫般的通风管道里。
时间非常有限,他很清楚,此刻甲胄骑士和执行官正在赶来的路上,退路随时可能被切断,他必须抓紧时间。
他可能死在这里,但这没什么,每个生命都是有价值的,即使牺牲也要发出光亮,这是导师说的,他铭记在心。
他手中有一份画在石棉布上的地图,这份地图是从某个曾在密涅瓦机关工作过的杂役手中流出的,记录了蛛网般的管道,但地图不够准确,管道比地图上显示的复杂很多倍。
应该是那名杂役记错了。这不难理解,即使穿着石棉服在这种高温环境中活动,人的神智很难说是正常的,吸进肺里的每口空气都是火,大脑因为高温而混乱,连他都受影响,杂役又怎么能幸免?
他出现了幻觉,耳边呼呼掠过的火风中似乎掺杂着女人的哭泣声,眼前的通道也变得扭曲,背后隐约传来轻飘飘的脚步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尾随他,可每当他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背后,尾随的脚步声也就此消失。
他经过了一处燃烧点,锈迹斑驳的铁围栏围着这个巨大的炉心,熊熊烈焰从直径大约30尺的同心圆环中喷吐出来,废弃的金属件在火焰中化为融化的铁水,沿着圆环中的凹槽流走,铁水泛着灿烂的金色。
这无疑是机械学上的奇迹,可目睹这伟大的一幕,却根本无法让人生出“欣喜”或者“赞叹”这种感情,有的只是“恐惧”。对于究极力量的恐惧,这种东西……根本不像是人类该制造、该持有的东西。
他四下扫视,注意到地面上有厚厚的积灰,那是炉灰,燃烧中必然产生的东西。
拭去最表面的炉灰,下面是坚硬的炭化层。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接近目的地了,根据那名杂役的讲述,熔岩之心中有些区域是从不打扫的。但熔炉底层怎么会有从不打扫的区域呢?炉灰中含有微量的炭粉,长期积攒下来会形成炭化层,被炉火引燃的话可能会发生意外。合理的解释就是,那个区域中隐藏着某项秘密。
他拾起一根钢钎去刺炭化层,足足半尺长的尖端刺了进去,炭化层的厚度接近半尺。一台熔炉要燃烧多久才能攒下那么厚的炭化层?一百年?几百年?也许熔岩之心的来历并不像教皇国对外解释的那样,它的历史甚至长于教皇国本身。
他应该很接近自己要找的东西了,可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导师说那东西既可能是某种机械也可能是某种生物,甚至机械和生物的混合体。圣典上关于它的记载虚无缥缈,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东西被炽热的光所包围,绝对不能直视。
究竟在哪里呢?他四下扫视,周围全都是管道和阀门,阀门开合,黄铜管道吐出浓密的白色蒸汽。蒸汽云进入燃烧点,焰柱略微降低。
这一刻,他看见了焰柱后方的黑铁大门,十二尺高的巨门,本该很容易发现,但它也被厚厚的炭化层覆盖,隐在了金属壁里。熔岩之心的建造者真是聪明,把门藏在了火焰中。
那是一扇令人敬畏的门,沉重的古式机械围绕着它,重重叠叠的铁质封条把整扇门都给覆盖了,每个封条上都刻有神秘的圣徽。
那些圣徽如今已经没什么人知道了,它们只记载在最古老的圣典中,那些圣典用失传的古代文字书写。圣徽的作用是,向神和神的使者们借力。
用东方人的话说,那些都是封印,以免那扇门背后的什么东西逃逸。长达上百年的时间里,旧的封印从不拆除,新的封印又用融化的锡粘合上去。
他很接近那个秘密了,但再也无法前进半步,因为重新开启那扇门的可能性已经被彻底斩断,钢水沿着门缝灌进去,把巨门彻底焊死在铁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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