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托孤
蒋天宝抱着个奶娃娃有些手足无措，看着跪在前面的女子。
“皇上啊！”鸣玉一声哭嚎，全没了平日的美艳，她跪着上前就抱住蒋天宝的大腿：“我还是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啊！这么小的奶娃娃我不会带啊！万一被我给养死了我几个脑袋好砍啊！皇上啊，你把他抱回去吧！一看你就经验丰富啊！”
蒋天宝一脸郁闷：“可是朕不能带回宫里啊，思来想去这宫外，只有你这里我放心一些了，表姐。。不！鸣玉啊！你就帮朕的忙吧！”
一边沈飞阳围着小婴儿转了两圈，嘴里啧啧打趣：“皇上今日去哪里了？这一过来就送了这么大一个礼给许掌柜。这谁的孩儿啊！”
阿薇皱着眉头走过来，她们姐妹还是闺阁女子，这有个孩子名声真的就完了。逍遥楼靠的就是好名声，如今这未婚先有了孩子，说出去哪个世家贵族还来这里吃饭呢？她怜惜地朝着小包子看去，摇头叹息：“这么小，他的爹娘呢？”
蒋天宝示意鸣玉起来说话，抱着娃娃走到桌边，倒了碗茶水喝下去，瞬间觉得焦躁的情绪好多了。
他正色说起缘由：“这孩子，是萧正的幼子。”
沈飞阳气得跳了起来：“皇上啊，你昏了头啊！这逆贼的孩子怎么能收养呢？”
萧栩卿此刻的神情不再是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蒋天宝，他就是帝王，他沉下脸：“放肆！这准你这么跟朕说话的？”
吓得一屋子的人脸色微变。
他长长得叹了口气：“别人也就罢了，我儿时被萧正救过一命，再加上这些年他也确实替朕做了很多事，朕一直将他当成忘年交。如今他昏了头犯下大错，今日朕去狱中，看他神色清明了好多，跪下求朕饶他唯一的孩子一条性命，这孩子是三日前在死牢里接生的，是那董小妾怀的。他苦苦哀求朕，给这孩子一个普通的、安安稳稳的生活。”
鸣玉垂眸动容，这萧正虽然做了坏事，可是这么小的孩子，确实是一条命啊。可是，放在她这里养着，她实在为难。
阿薇在一旁跪下了，对着萧栩卿一拜：“皇上，徐家血脉就剩我们兄妹三人，如今哥哥远走，我爹身死也毫无怨言，如今我且求皇上一件事。”
萧栩卿皱眉：“你说。”
阿薇闭了眼：“徐家落败，已经家道中落，这孩子受皇上眷顾，理应找对和和美美的夫妻才能生活得好，我和姐姐女流之辈，给不了孩子父爱，更甚至是男性角色的教育，这孩子已经如此可怜，跟着我们商户岂不是更加低微了？。”
吴伯在一边也拱手：“这两个丫头，自己都照顾不好，何况是个还要喝奶的奶娃娃。”
一时间整个大厅冷清非常，没有人说话。
此时那萧栩卿怀里的小婴孩儿，突然咿呀了两声，，两只眼睛原本是还无法辨认人的时候，突然就朝着那站在一旁的许鸣玉忘了过去。
鸣玉似有所感，低着头看向坐在桌旁的萧栩卿怀里。眼睛一过去，就对上了两个圆溜溜的、好像会发光的黑眼睛，他好像能看见鸣玉看过来了，又好像能闻到鸣玉身上的香味，又好像只是被鸣玉的衣服颜色或者是眼睛的颜色吸引了，他将小拳头塞进嘴里啃了啃，盯着鸣玉，然后咯咯咯笑起来。
鸣玉一瞬间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了，心湖里温暖地泛着波浪，她突然觉得整个灵魂都是柔软的。那小娃娃咧着嘴，只看着她笑，像个从天上下来的小仙童一样。若是她将他抱在臂弯里摇着，他会不会很快就能像只胖猫儿一样打鼾呢？
鸣玉无奈地摇摇头浅笑，冲着那软软糯糯的小包子眨眨眼说：“罢了罢了，败给你了。”
众人都从寂静中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她。
鸣玉整了整衣服袖子，看着依旧皱着眉的萧栩卿，萧栩卿眼里来不及收去的是各种复杂的烦躁和以为鸣玉会出谋划策的探寻。
她定定地对上这少年天子的眼睛，正色地说：“皇上是否会觉得商户身份低贱？不适合你手中这孩子的成长？”
萧栩卿沉吟半晌，直视眼前的女子：“朕是这国家的主人，除了皇室，其他所有的人，都是朕的百姓，仅此而已。”
鸣玉满意一笑，阿薇和吴伯站在旁边心里突然觉得不妙，迟钝的冬扇都有些不安，扯了扯手里的帕子。
女子的声音清亮悦耳，在大厅里回荡：“那这孩子以后，就是我的亲生儿子了。”
众人震惊，阿薇急急地喊：“阿姐！你怎么如此糊涂？！怎么如此草率就决定了呢？！”
吴伯摇头厉声说：“鸣玉丫头，不可胡闹！如今你是我名义上的女儿，如此大事，不得任性！”然后他转头冲着萧栩卿鞠躬：“皇上，鸣玉丫头还是孩子脾气，想一出是一出，这。。。。。。”
“阿薇！吴伯！”鸣玉笑眯眯的：“我有一问。”
阿薇和吴伯对视一眼，转头等她的问题。
“我可是这逍遥楼名正言顺的掌柜的？这孩子和我眼缘，我这人骨子里最是离经叛道，想要娶我的，若是一个非亲生的孩子都接受不得，这种男人本就应该早早筛选出去才是！”她看吴一为似有反驳，继续堵他的嘴：“吴伯，若是我娘没有死，侥幸活着，你可会不离不弃，不嫌弃她曾有过我们这几个孩子，继续照顾她，守护她？”
吴一为沉默了。
鸣玉的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扭头问阿薇：“除了这嫁人的问题外，阿薇你担心的是我的心血，逍遥楼的生意吧？”
阿薇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姐姐，点头。
鸣玉摇头：“这凡尘俗世最是容易看破我这酒楼从来不是为名声而战，而是我厨艺的尊严。若是有人因我私德所限，看不上我这逍遥楼的美食，那我只能可怜这世上多了个被口舌之欲折磨终身的人。做生意，脸面或许重要，但实实在在的，还是你给人家卖的东西，是不是有价值、有品质的。”
阿薇叹气：“姐姐如此笃定，你日后，不后悔就好。”
鸣玉满意点头，看向萧栩卿，萧栩卿一抹微笑扬起来，又变成了那个纨绔子弟蒋天宝，他低笑连连，问鸣玉：“你可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你帮了朕的忙，提些实在的。”
鸣玉不客气：“我要皇上身边信得过的嬷嬷一位，信得过的奶娘一位。”
蒋天宝爽快答应：“没问题，还有么？”
鸣玉意味深长地跟他对视了片刻，摇头：“没有了。”
蒋天宝站起身理了理衣袍：“那么，朕就回宫了。”众人将他送到门口，蒋天宝将孩子交给鸣玉抱着，鸣玉抱过来的时候怀里软软的一团，她感觉到了一个小生命的灵魂的重量。
蒋天宝看了看，点点头，与沈飞阳一起上了马车，此时夜幕降临，京城的万家灯火已经点亮。
沈飞阳沉默了太久，在马车上终于开了口：“皇上，你说这位许掌柜怎的后来那么爽快就答应了？这可是养个孩子啊！给我我决不答应！”
蒋天宝手肘支在马车窗口，望着他摇头，看向窗外逐渐远去的逍遥楼：“这位许掌柜，可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啊。”
“聪明？怎么就聪明了？”
蒋天宝笑起来：“这天子的忙，换一个改革，可不是一般人能提出来的。”
沈飞阳听得云里雾里：“她何时提出改革了？再说，改革什么？”
蒋天宝捻着手心里的一块帝王绿的玉扳指，脸上是莫测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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