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孟家家主
青霜知道这男子即便是问话，他的眼睛却看的是自己。可是她又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看了那男子一样，就转头继续做活了。
男子似乎感觉到几片落叶从自己身后凄凉的吹过去，一时间女子不搭理他，他觉得有些尴尬。
冬扇反应过来忙虎头虎脑地说：“当然是给小娃娃做衣服啦。”
孟宇清才想到这位十六岁妙龄的女掌柜前几日凭空有了个孩子，这生意才一落千丈。
自知别人的事情不能多问，孟宇清正了正身子，继续自饮字酌。
一时间大厅里又安静非常，两个女子专心地做着事，全然不曾关照过客人。
“有客人？怎的不招待下酒小菜？”吴伯从外面回来，找了一天的食材商，仍然一无所获。这京城虽然大，可是做食品材料的商户也就只有几家，都是大商户，十个手指头能数的过来。
冬扇听见吴伯的提醒，才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跑到厨房里拿了两盘新鲜备好的下酒小菜，一碟花生米，一碟香卤辣鸭舌。恭恭敬敬出来端给孟宇清，然后陪笑：“公子请用，掌柜的说因为怠慢之过，您这顿饭食我家酒楼免费赠送，今日不收您一分钱。”说完还懊恼自责地转过身去擦了眼泪，吴伯一看就是被鸣玉责罚了，也上来给男子赔罪。
“实在是抱歉了，最近几日酒楼生意不好，小厮们都被掌柜的放了假回家，这小丫头招待客人不熟练，还请公子不要在意。”
孟宇清喝着小酒吃着那辣鸭舌，觉得更加畅快，心里舒服话就温和了很多，也不再介意这两个女子的怠慢，挥挥手说：“无妨无妨，掌柜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这辣鸭舌颇蜀地特色。”
吴伯拱手道谢：“公子过誉了，我们就不打扰了，请慢用。”
这时鸣玉端了酸辣肚包鸡出来，孟宇清老远就闻到了香味，不觉间放下筷子就顺着香味忘了过去。
鸣玉歉意地笑着将盘子亲自端过来，也是为了表达酒楼的歉意，孟宇清站起来迎接说：“小小失误掌柜的不用太过放在心上，你这小丫头年纪小我并未生气什么，你这手艺我可是要夸一夸了！就是这下酒小菜也是真真的美味绝伦啊！”
鸣玉摇手推辞：“这各国的厨子比我手艺好的大有人在，我这为了做生意的反倒是比那些实实在在研究菜谱的大师庸俗了太多。”
孟宇清哈哈大笑：“掌柜的倒是谦虚。”坐下来就要品尝那享誉全魏国的名菜——酸辣肚包鸡。
鸣玉看他兴趣盎然，还是出声问了寻常问题：“这热菜要配些主食的，可是公子又点了鳝丝面，不宜再点米饭占肚子，所以这热菜不如配几块荷花糕如何？”
孟宇清点头，嘴里稀里哗啦嚼着酸辣肚丝和鸡块，根本停不下来回复鸣玉。鸣玉摇头轻笑，回了厨房端出一小碟荷花米糕，软软糯糯又不烫口，孟宇清夹一块咬了一口，孟宇清就觉得这米糕真真好吃，配上一口酸辣味的肚丝，他觉得享受到了，有遗憾自己的厨子做不出这种美味。
这荷花米糕鸣玉为了让客人配热菜，专门做成了咸口，所以微咸的米糕既不上火还能有些味道，这孟公子是南方的味蕾，酸辣肚包鸡对他来说太过重口，所以下一道的荷叶香水鱼就是甜口的南方菜。
她回了厨房，洗干净最新鲜的鲤鱼，将小白葱末、姜丝、香菜末拌在一起，塞进鱼腹里，用长长的红葱丝做线轻轻缝合起缝隙，然后用一小勺香油拌的盐末，在火上烘干了，均匀涂在鱼身上，让鱼肉更加紧致，蒸的时候肉才不会散，吃的时候口感会更加绵密。
等将鱼腌得差不多了，再用长方形的白瓷汤匣将鱼盛在里面，倒上半匣的牛筋炖的奶白色浓汤，既可以稀释盐的咸味，还能将鱼的营养与牛蹄筋的营养炖在一起，使汤头更加鲜美。
在汤里放上几颗切好的蒜块和姜丝，再倒上一勺珍贵的兰花蜂蜜。再将五大片荷叶重叠边缘排在一起，整张盖在匣子上当成盖子，再用针在也叶片上戳几个小孔，最后用棉布盖在叶片上面做最后一层的密封。
将整个白瓷匣子放进一个巨大的，一人高、四人才能围起来的大陶炉里，小火煨蒸。
鸣玉开始转头做鳝丝面，将备好的鳝丝放在小陶罐里，再放进卤煮的半熟的猪蹄一个，浇半壶女儿红，放两大块姜，两段白葱，用纱布封口，同样放在大陶炉里中心的位置大火熬煮，时间比较短，一刻钟黄酒就熬干了，整罐拿出来加半罐鸡汤，放在小火上温煮。
鸣玉开始切鸡脯肉的肉丝，这块鸡脯肉是之前酸辣肚包鸡那道菜与猪肚一道炖出来的。所以不像平常的鸡脯肉口感偏干，这块更加软糯熟烂，鸡丝切好后放麻油、香油、花椒油各一勺拌匀。
等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到了，她架口大锅烧水煮面，面条选择她自己拉的龙须面，劲道滑嫩，等煮好了，直接捞在冰水里镇静。
然后从大陶炉里取出香水鱼的白瓷匣子，不掀开任何盖子放在一旁继续闷着，这边将小陶罐开封，一股酒汤的香味直接夺罐口而出，香味将里面炖的鳝丝和猪蹄一起捞出来，鳝丝和鸡丝拌在一起铺在面碗的碗底，猪蹄切盘淋上麻酱可以直接当下酒小菜。
烧一勺热油淋在面碗的鳝丝和鸡丝上炝出香味，趁热将面条捞出凉拌，等鳝丝和鸡丝与面条拌匀，每根面条上都沾满了调料，此时将香水鱼的荷叶和棉布盖子揭起，香水鱼的白瓷匣中，奶白的牛筋鱼汤经过收汁后刚好是一碗面的汤头，将所有的汤头沥出来，直接热腾腾地浇在面条上，然后将一整碗面隔水大火煮，目的是将汤头中的鲜美味煮进面条和鳝丝里，鸡丝也吸够了足量的浓汤，此时出锅，整碗放在餐盘上，再将香水鱼装盘，上面撒上香菜末和葱末，同猪蹄小菜一起放在另一个餐盘上，齐活！
鸣玉叫了冬扇帮忙端菜，她自己端了面，走出后厨给孟宇清端上。
孟宇清的酸辣肚包鸡早就吃了个干净，此时一看他的菜都上齐了，跟鸣玉匆匆道了谢就撸起袖子拿了筷子挑起一撮面条，与鳝丝和鸡丝一起放入口中，那劲道细腻的口感让他恨不得一头扎在面碗里，他又喝了一大口浓汤，终于有机会开口称赞：“许掌柜！你这鳝丝面的风味，让我找到了我奶娘做出来的儿时的味道，不！还要更加好吃！”
鸣玉笑了笑，又过去拿了一壶醉百年来，说：“这道是荷叶香水鱼，这道是可以下酒的鲜卤黄酒猪脚。”介绍完就道了一声吃好喝好，走去了长桌那里坐下来，描起了小阿诺衣服的图样。
孟宇清闷着头如疾风扫落叶一般，将桌上的鳝丝面和香水鱼吃了个干净，然后才慢慢腾腾开始喝酒吃猪脚，还一边与许鸣玉聊起来。
“许掌柜可曾想过，你这么好的手艺，为何出了一件孩子的事就没有老客人上门了？”
鸣玉抬起头疑惑：“因为我的名声让那些礼仪大族敬而远之吧。”
孟宇清拿着猪脚的手冲着鸣玉摇了摇，不认同的说：“这京城，商家关于女子名节的丑闻是打眼了一些，可是并不能让他们敬而远之。你这店根本原因其实是别家商户排挤，垄断了食材的渠道，让你需要的时候做不出大量的菜来，客人们来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下次就不会再让自己白跑一趟。这一日复一日恶性循环，客人越来越少，最后就算你能拿出菜来，别人也会下定论认为不新鲜。名声的影响确实有，这会让那些世家贵族的女眷敬而远之，可是这不能影响大老爷们儿来吃饭吧，有多少男人喜欢去年轻貌美的老板娘那里吃饭呢？所有男人！又有多少男人因为老板娘的坏名声而放弃自己的吃食计划？根本没有，甚至有的时候，越声名狼藉又美艳的老板娘，越能有大批的男客人光顾。你觉得可对？”
青霜开口凉凉发声：“公子浪荡可以，别带坏了我家小姐。”
孟宇清似笑非笑，继续对鸣玉说：“你的酒楼目前的情况，非一日造成，你的名声受损也是你不及时管控谣言进行辩白的过错。你又有什么资格抱怨别人不珍惜你的手艺？”
冬扇气得站起来要骂他，被鸣玉拦住了，她的长处在手艺，就算是现代的酒店，也是她专门请了管理人员来帮她管理，所以她确实欠缺经营酒楼的各种能力。没错，这位公子却是说到了点子上。
她正色向孟宇清行了礼：“多谢公子提点。可否询问公子大名？”
孟宇清喝了一口酒，站起来拱手：“提点不敢当，在下孟宇清，非常欣赏许小姐的手艺，实在是觉得这逍遥楼这么没落下去很是可惜。”
鸣玉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微笑点头道谢。旁边的吴伯已经满脸惊讶，直接问道：“阁下可是孟家家主？”
孟宇清掏出帕子擦了擦手，轻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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